雨水不知何时停了。
裴景生躺在厢房里,毫无睡意。
整个老宅都安静的可怕,连惯常的虫鸣都消失了。
裴景生躺在床上,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搏动的声音,一声声,沉重而孤立。
不只是那具诡异的尸体,奶奶那句“守夜人”和白栀那双过于冷静的双眸,也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二十年来的认知范畴,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空气中那股铁锈混合灰尘的腥气,似乎比之前更浓了些,丝丝缕缕,钻进肺叶,带来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他坐起身,目光扫过昏暗的房间。
老旧的家具在阴影里投下扭曲的轮廓。
那无处不在的线香味,此刻闻起来,甜腻中竟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是错觉吗?
“叩、叩。”
极轻的敲门声响起,精准地敲在他的心跳间隙上。
裴景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紧涩:“谁?”
“是我,白栀。”
门外传来那个柔和却缺乏温度的女声,“裴先生,方便再聊聊吗?”
他起身开门。
白栀依旧穿着那身米白色风衣,仿佛不需要睡眠。
异瞳在走廊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
“情况在恶化,裴先生。”
她没有任何寒暄,首接切入主题,声音压得很低,确保不会传到其他地方,“您应该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杂质’在增加。”
裴景生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感觉到了,那不仅是血腥味,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人莫名烦躁,又隐隐恐惧。
“那是沸血禁律——也就是你爷爷驾驭的‘血鬼’,它正在恢复力量,并遵循其核心规律‘血脉寻找’,越来越清晰地锁定你的位置。”
白栀的语气冷静得近乎残忍,“镇上那些死于非命的人,只是它无意识散逸力量的结果。
当它完全锁定你,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裴景生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没有办法阻止它吗?”
“有。
那就是驾驭它,裴家每一代都是这样做的。”
白栀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这不是什么建议,而是裴家血脉注定的宿命,也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宿命?”
这个词让裴景生感到一阵疑惑和抗拒。
“没错。”
白栀微微颔首。
“你以为裴家凭什么能世代掌控如此危险的诡异?
据灵调局档案记载,很久以前,你们的先祖,也就是第一个驾驭血鬼的人,找到了一个被称为许愿鬼的恐怖存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换来了一个专门为血鬼打造的‘拼图’——律鬼。”
S“律鬼本身不具备多么强大的破坏力,但它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特性:与裴家血脉签订了一种强制性的契约。
这份契约如同一个诅咒,深深烙印在血脉与诡异的根源里。
而血鬼与律鬼融合后,成为完整的血律鬼时,这份诅咒也随之转移。
它必须接受身负裴家血脉的继承者的驾驭。”
裴景生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所以这是用血脉换来的诅咒?”
“可以这么理解。”
白栀肯定道,“现在,几乎完全复苏的血律鬼正在靠近。
它本能地寻找你,既是为了吞噬生命,也是为了完成这古老的契约。
要么,你凭借血脉引动契约,驾驭它;要么,它吞噬你,然后等待下一个符合条件的继承人出现。”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验证白栀的话,一股强烈的心悸毫无征兆地袭来!
裴景生猛地捂住胸口,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被点燃,在血管里横冲首撞。
同时,窗外漆黑的夜空,边缘开始泛起一种极不自然的、病态的暗红色。
空气中那股铁锈腥气瞬间浓烈了数倍,几乎令人作呕。
白栀的异瞳微微收缩,低声道:“它来了。
比预想的更快。”
粘稠的、带着明显腥气的雨滴,开始一滴、两滴……然后连成一片,敲打在老宅的瓦片上,发出沉闷而粘腻的声响。
天空下起了血雨,暗红色的雨水顺着窗棂蜿蜒流下,如同老宅在泣血。
整个天地,都被笼罩在这片诡异的红与黑之中。
裴景生看着窗外那噩梦般的景象,血液里的灼烧感和那无形的呼唤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吸引力。
奶奶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回廊的阴影里,她的脸色在血雨映衬下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骇人。
她看了一眼裴景生,声音嘶哑而沉重:“准备好吧,景生。
契约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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