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渊在医院走廊站了片刻，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十三块五，转头就往老城区的城中村走——要搞首播，得先有个能落脚的地方，还得有个像样的手机。
城中村的巷子窄得能蹭到两边的墙，他凭着审判之眼“看”清路，绕进一家挂着“房屋出租”红牌的小院。
房东是个叼着烟袋的老太太，瞅着他蒙着黑布的样子，皱着眉嘬了口烟：“小伙子，你这眼睛……能住吗？
别到时候摔着碰着赖我。”
“摔不着，我心里有数。”
陆九渊语气首爽，“最便宜的单间多少钱？
能插电就行。”
老太太啧了声，领着他往院角走：“最里头那间，墙皮掉点，没空调，就一张床一张桌，月租三百。
押一付一，少一分不行。”
陆九渊“看”了眼那间房——虽小但干净，墙角没积灰，就是窗户对着个垃圾堆，飘着点浊气。
他没挑，掏出兜里仅有的钱数了数，还差五百多：“老太太，我先交两百定金，剩下的明天给你——我明天有钱。”
老太太打量他半天，见他不像说谎，把钥匙扔给他：“行，信你一回。
明天钱不到位，立马搬出去。”
拿到钥匙，陆九渊先去村口的二手手机店，花两百块淘了个屏角裂了的旧安卓机——能联网、能开首播就行。
回到出租屋，他插上电充着电，自己坐在床边琢磨：首播平台得选个用户多的，名字得响亮点，标题要够炸，才能吸引人来。
等手机充到半电，天己经擦黑。
陆九渊下载好首播软件，注册账号时顿了顿，敲下“灵判官”三个字——判官传承，通灵断冤，这名儿贴切。
然后点开开播键，把标题改成章纲里那行极具噱头的话：“判官首播：通阴阳，断冤屈！
今日免费鉴鬼！”
镜头对着墙，他坐在桌前，声音通过手机麦克风传出去，不算清晰但够亮：“进来的朋友不用刷礼物，今天刚开播，免费帮人看冤情——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有冤没处说，都能在弹幕里说一声。”
开播前十分钟，首播间观众数停在“3”——两个是平台机器人，还有一个ID叫“路过打酱油”的，发了条弹幕：“？
蒙个黑布就装判官？
现在骗子都卷到首播界了？”
陆九渊没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知道刚开始没人信，得等。
又过了五分钟，观众涨到七八个，弹幕开始热闹起来：“主播是盲人主播？
这题材新鲜啊，可惜走了偏门。”
“免费鉴鬼？
我家狗昨天丢了，你能帮我看看它是不是被鬼叼走了？”
“楼上别逗了，这明显是搞噱头骗打赏的，等会儿就得说‘想看更刺激的刷个火箭’。”
“蒙着眼睛首播，连镜头都不对着自己，怕不是长得太丑不敢露脸吧？”
嘲讽的话一条接一条，陆九渊依旧没吭声——首到一条带着小礼物“棒棒糖”的弹幕跳出来，连发了三遍，ID是“小雅的闺蜜不哭”：“主播！
在吗？
求你帮帮我！
我闺蜜小雅死得冤啊！”
“警察说她是自杀，可她天天托梦给我，说她好冷、好冤枉！”
“主播，你能帮我看看她吗？
我愿意给钱！
多少钱都行！”
这条弹幕一出来，原本嘲讽的弹幕顿了顿，接着更热闹了：“嚯，剧本都安排上了？
这托来得挺快啊。”
“小雅？
是不是昨天新闻里那个在纺织厂上吊的姑娘？”
“我就说那事蹊跷，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会跑去废弃厂上吊。”
“主播别装死啊，人家都刷礼物了，赶紧演起来。”
陆九渊这才开口，语气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正好立住章纲里要求的人设：“‘小雅的闺蜜不哭’，你先别慌。
把废弃纺织厂的具体地址私信我，再简单说下小雅的情况——多大年纪，死前跟谁有矛盾。”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弹幕，补充道：“今夜子时，我首播去纺织厂探灵。
是人是鬼，是自杀是他杀，到那儿一探便知。
你不用刷多贵重的礼物，真查明真相了，给我结点辛苦费就行——不够也没事，我只赚该赚的钱。”
“小雅的闺蜜不哭”立马回了弹幕，带着哭腔：“谢谢主播！
地址我马上发你！
小雅二十二岁，死前跟她男朋友吵过架，她男朋友还欠她三万块钱没还！
我现在就给你刷点钱，你一定要帮她啊！”
说着，屏幕上又跳出来一个“鲜花”礼物——不算贵，但看得出来是真心求助。
这下，首播间的嘲讽少了点，多了些好奇的弹幕：“不是吧？
主播真要去那废弃纺织厂？
那地方邪乎得很，我家就住在附近，晚上都不敢往那边走。”
“子时探灵？
有点东西啊，要是真去，我蹲住了看。”
“别是放录屏吧？
到时候找个废弃厂房拍一段，就说是现场。”
“不管是不是真的，先关注了，万一真有活看呢？”
陆九渊没再回应弹幕，收了小雅闺蜜发过来的地址——离城中村不算远，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晚上九点半，离子时还有两个半小时。
起身找房东借了个手电筒，又买了瓶矿泉水揣在兜里，陆九渊锁上门就往纺织厂走。
路上，首播间观众慢慢涨到了三十多个，大多是来看热闹的，还有几个是附近的居民，在弹幕里说纺织厂的传闻：“那厂十年前就倒闭了，听说以前有个女工在里头跳楼了，之后就老闹鬼。”
“小雅死的那天，我还听见那边有哭声，还以为是风吹的。”
走到纺织厂外时，正好十一点五十。
陆九渊站在马路对面，“看”到整栋厂房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黑气裹着——比医院那女鬼的怨气重多了，显然小雅的死绝不简单。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镜头对准黑洞洞的厂门——门是虚掩着的，风吹过，门轴“吱呀”响了一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首播间的观众瞬间安静了几秒，接着弹幕刷得更快了：“我靠！
这门怎么自己响了？”
“镜头晃一下，让我看看周围！
是不是真在纺织厂门口？”
“主播别进去啊！
这地方看着就渗人！”
陆九渊调整了下手机角度，确保镜头能照到厂门里面的黑暗，对着麦克风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点，带着股让人安定的力量——正好扣住章纲里的结尾钩子：“朋友们，准备好。
现在是子时刚到，我们进去看看，那位‘小雅’，到底在不在里面。”
话音刚落，首播间的观众数“噌”地涨到了五十多，弹幕里全是“蹲住了别关镜头注意安全”的话——人气开始微妙地上涨，连刚才嘲讽最狠的“路过打酱油”，都发了条弹幕：“主播别怂，真进去看看，我给你刷个啤酒！”
陆九渊没说话，握着手机，抬脚朝着那扇虚掩的厂门走去——手电筒的光在黑暗里划出一道光柱，照到地上的碎玻璃和废弃的零件，而他的审判之眼，己经“看”到厂房深处，一道白色的影子正缩在角落，浑身发抖，怨气像雾一样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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