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意识像沉入海底又猛地被拽回水面,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
林凡睁开眼。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的冰冷。
坚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硌得他骨头发疼。
他尝试撑起身体。
手臂传来酸软的抗议,但他还是勉强坐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败。
断裂的墙壁,扭曲的钢筋,破碎的玻璃。
这里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蹂躏过。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的气味。
“有人吗?”
声音干涩,像是砂纸摩擦。
回应他的,只有空旷废墟里自己声音的回荡。
死寂。
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
指尖触碰到熟悉的冰冷轮廓。
手机。
他掏出来,屏幕布满细密的裂痕,但还能点亮。
左上角那个小小的标志,显示着无服务。
他不信邪,调出拨号界面。
手指颤抖着按下熟悉的号码。
“嘟……嘟……”忙音。
再换一个。
依旧是忙音。
父母,朋友,报警电话……所有号码都无法接通。
绝望感开始像藤蔓一样缠绕心脏。
他站起身,环顾西周。
这是一处建筑的残骸内部,勉强能辨认出曾经房间的格局。
他踉跄着走向一处看起来还算完整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倾倒的柜子,旁边斜靠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
屏幕碎裂了一角。
他找到电源线,插上附近一个看起来还能用的插座。
按下开关。
滋啦——刺耳的静电噪音瞬间充斥了这片死寂的空间。
屏幕亮起,却只有一片不断跳跃的黑白雪花。
他尝试切换频道。
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只有单调、嘈杂的噪音,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
放弃了电视,他决定离开这片废墟。
也许外面会有线索。
也许外面有人。
他小心翼翼地跨过瓦砾,走出残破的门框。
外面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街道。
熟悉的街道。
高楼,商店,路牌……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但此刻,这条他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的街道,空无一人。
所有的车辆都静止在原地。
公交车停在站台,车门敞开。
私家车歪斜地停在路边,有些甚至还亮着车灯。
红绿灯依然在交替闪烁,却没有任何车辆或行人需要它的指示。
时间仿佛在这里按下了暂停键。
除了他自己,一切都凝固了。
他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清晰。
路过一家便利店。
玻璃门大开着,里面的货架商品散落一地。
收银台的抽屉被拉开,里面空空如也。
但奇怪的是,没有打斗的痕迹。
没有血迹,没有暴力破坏的迹象。
更像是……人们在瞬间消失了。
留下了一切来不及带走的东西。
他走进一家服装店。
模特身上的衣服还在。
衣架上的衣服也挂得整整齐齐。
试衣间的门虚掩着。
一切都维持着营业时的样子,唯独缺少了人。
起初的困惑,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取代。
这不是恶作剧。
这不是演习。
他加快了脚步,开始奔跑。
跑过一条街。
空荡荡。
跑过两条街。
寂静无声。
跑过第三条街……依然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没有汽车的引擎声。
没有行人的交谈声。
甚至连平时无处不在的鸟叫、虫鸣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干了声音,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
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喉咙因为缺水而开始灼痛。
他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
目光扫过停在路边的一辆越野车。
车窗半开着。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拉开车门。
车内同样空无一人。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
半瓶水。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几乎是扑过去拿起那瓶水。
瓶身还有些微凉。
他拧开瓶盖,顾不上许多,仰头就灌了下去。
甘甜的液体流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虽然只有小半瓶,却像是沙漠中的甘泉。
至少,暂时不用担心渴死。
这点微小的收获,驱散了些许绝望,带来了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
他握紧了手中的半瓶水,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
继续往前走。
穿过几条寂静的街道,前方豁然开朗。
是城市中心的广场。
巨大的喷泉早己干涸。
西周环绕着宏伟的建筑,此刻却如同沉默的墓碑。
广场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无人认领的包、购物袋,甚至还有婴儿车。
林凡站在广场的正中央。
他缓缓转动身体,看向西周。
空旷。
死寂。
无边无际的孤独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巨大的未知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所有人呢?
这座城市几百万人口,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他们去了哪里?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仰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天空也是一片死寂,没有飞鸟,没有云彩,像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问题盘旋在脑海,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他只是站着,任由那冰冷的恐惧穿透西肢百骸。
世界静止了。
而他还活着。
独自一人。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半瓶水。
然后,迈开了脚步。
方向不明。
目标不明。
只是不能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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