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湿冷。
叶辰缩在破庙角落，怀里揣着半块啃剩的麦饼，听着庙外风吹雨打树叶的“哗啦啦”声，指尖冻得发僵。
今天是他十六岁生辰，也是他被青阳修仙坊市的测灵台第三次判为“废灵根”的日子——五行杂灵根，灵气亲和度不足三成，连最末流的外门弟子门槛都够不上。
“呸，还想着修仙？
就你这根骨，一辈子只能在城外捡破烂！”
测灵师的话像淬了冰的石子，至今还硌在他心口。
他是个孤儿，三岁那年爹娘在山匪袭村时没了，这些年靠在青阳城外的乱葬岗捡些死人衣物、去坊市帮人跑腿换口饭吃。
修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能跳出这烂泥似的日子的路。
可老天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杂灵根的标签，像道无形的墙，把他死死拦在仙途之外。
雨势渐小，肚子饿得咕咕叫，叶辰咬了口硬邦邦的麦饼，决定去后山碰碰运气。
青阳城背靠黑风山，山外围虽有野兽，却也长着不少能换钱的草药，运气好还能采到几株低阶灵草，够他换半个月的口粮。
揣好麦饼，抓起墙角那把豁了口的柴刀，叶辰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灰布衫，弓着身子钻进了雨幕。
黑风山的泥土混着腐叶，踩上去滑溜溜的，他走得格外小心——去年冬天，有个和他一样靠采药糊口的少年，就是在这儿摔下陡坡，腿断了，最后活活饿死在破庙里。
他不敢往深山走，只在山脚的灌木丛里扒拉。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冷得他首打哆嗦。
半个时辰过去，篮子里只躺着几株普通的止血草，连株最低阶的“凝气草”都没见着。
“真晦气。”
叶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正准备换个地方，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簌簌”的响动，还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兽吼。
是野兽？
他心里一紧，握紧了柴刀，猫着腰往声音来源处挪去。
穿过几丛半人高的蕨类植物，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一只浑身黄毛的“青纹狼”正趴在地上，脖子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周遭的泥土。
狼的前爪下，死死护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通体漆黑，表面却隐隐泛着一层细碎的金光，哪怕在阴沉的雨天，也看得格外清楚。
青纹狼是一阶妖兽，比普通野狼厉害数倍，寻常猎户遇上都得绕道走。
可这只狼明显是受了重伤，呼吸微弱，獠牙上挂着血丝，却还在警惕地盯着前方——那里站着两个身穿青色劲装的修士，看服饰，是青阳城附近小宗门“青冥宗”的外门弟子。
“师兄，这狼崽子护着的，莫不是传说中的‘聚气珠’？”
矮个子修士搓着手，眼神贪婪地盯着那颗黑珠，“听说这珠子能加速灵气汇聚，对咱们炼气期修士可是宝贝！”
高个子修士皱着眉，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管它是什么，这狼己经快死了，咱们杀了它，把珠子抢过来！”
两人说着，举着剑就朝青纹狼走去。
青纹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伤势太重，刚起身就踉跄着倒了下去，那颗黑珠也从它爪下滚了出来，滚到了离叶辰不远的草丛边。
叶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修士的厉害，随便一道法术，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转身就跑，可目光落在那颗黑珠上时，却挪不开眼——聚气珠？
能加速灵气汇聚？
如果……如果他能拿到这颗珠子，是不是就能弥补灵根的缺陷，踏上修仙路？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长。
他想起破庙里的饥寒，想起测灵师的嘲讽，想起爹娘临死前抱着他喊“活下去”的模样。
“拼了！”
叶辰咬了咬牙，趁着那两个修士注意力都在青纹狼身上，猛地从灌木丛后冲了出去，一把抓起地上的黑珠，转身就往深山里跑。
“谁？！”
高个子修士惊怒交加，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少年，正攥着珠子狂奔，“找死！”
他抬手就朝叶辰扔出一道青色的法术，那是青冥宗的基础法术“青风刃”，虽只是炼气初期的修为，却也足以切开坚硬的木头。
叶辰只觉得背后一阵风袭来，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扑，“噗”的一声，青风刃擦着他的肩膀划过，砍在了旁边的树干上，留下一道深约寸许的伤口。
“想跑？”
矮个子修士也反应过来，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叶辰追了上来。
叶辰怀里揣着黑珠，跑得飞快。
他从小在黑风山脚下长大，对这里的地形熟得不能再熟，专挑那些藤蔓丛生、地势陡峭的地方钻。
可修士毕竟是修士，哪怕只是炼气初期，速度也比他快得多，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小子，把珠子交出来，饶你不死！”
高个子修士在后面喊着，语气里满是威胁。
叶辰哪里敢停，他知道，一旦停下，不仅珠子保不住，自己的命也得丢在这儿。
他拼尽全力，往更深的山林里跑，不知不觉间，竟然跑到了黑风山的一处禁地——“断魂崖”。
眼前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下面云雾缭绕，隐约能听见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
身后，两个修士己经追了上来，堵住了他的退路。
“跑啊，怎么不跑了？”
矮个子修士狞笑着，“识相的，就把珠子乖乖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把你扔下去，让你尸骨无存！”
叶辰靠在悬崖边的岩石上，怀里紧紧攥着那颗黑珠，珠子入手微凉，表面的金光似乎更亮了些。
他看着眼前两个面目狰狞的修士，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反正都是死，不如拉个垫背的！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疯狂：“想要珠子？
做梦！
这东西，就算我毁了，也不会给你们！”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黑珠，作势要往悬崖下扔。
“别扔！”
高个子修士急了，聚气珠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只要有了这颗珠子，他就能更快突破到炼气中期，成为内门弟子，“有话好说，我们不抢你的珠子了，放你走，行不行？”
叶辰心里冷笑，他才不信这些修士的鬼话。
他慢慢往后退，脚己经踩在了悬崖边的碎石上，只要再退一步，就会掉下去。
就在这时，那只奄奄一息的青纹狼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冲了出来，朝着矮个子修士扑去。
矮个子修士猝不及防，被狼扑了个正着，两人扭打在一起，滚到了叶辰身边。
“师兄，快帮我！”
矮个子修士大喊。
高个子修士顾不上叶辰，举着剑就朝青纹狼刺去。
青纹狼发出一声惨叫，被剑刺穿了腹部，可它临死前，却用尽全力，一口咬住了矮个子修士的腿，将他往悬崖边拖去。
“啊——！”
矮个子修士惊恐地尖叫，想要挣脱，却被狼死死咬住。
高个子修士想去拉他，却因为惯性，也被带得往前踉跄了几步。
叶辰站在旁边，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只觉得脚下的岩石突然松动了。
他心里一惊，想要站稳，却己经来不及了——整个人连同脚下的碎石，一起朝着悬崖下坠落。
“不——！”
失重感传来，风声在耳边呼啸。
叶辰闭上眼睛，心想，这下真的要死了。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得粉身碎骨的时候，怀里的那颗黑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一道柔和的力量将他包裹住，下坠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一团金色的光雾托着，缓缓往下落。
周围是浓密的云雾，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下方传来的水流声。
不知过了多久，光雾渐渐散去，叶辰落在了一处平坦的地面上。
他揉了揉摔得发麻的腿，环顾西周——这里像是一个天然的溶洞，洞壁上镶嵌着不少发光的矿石，将整个溶洞照得亮如白昼。
溶洞中央，有一汪清澈的泉水，泉水里冒着淡淡的白气，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而他怀里的那颗黑珠，此刻己经不再是黑色，而是变成了半块通透的玉珏，另一半不知去向，玉珏的断口处，还残留着一丝金色的纹路，和他之前在珠子表面看到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这不是聚气珠？”
叶辰愣住了，他拿起玉珏，仔细打量。
玉珏入手温润，里面似乎有水流在缓缓流动，一股精纯的灵气从玉珏中溢出，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他的体内。
他体内那原本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竟然在这股精纯灵气的滋养下，开始缓缓运转起来！
“这是……神器？”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曾在坊市的书摊上，看过一本破旧的修仙杂记，上面记载着上古时期有神器存在，拥有通天彻地的能力。
难道这半块玉珏，就是上古神器的残片？
叶辰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尝试着引导体内的灵气，按照他之前偷偷记下的基础吐纳法运转。
让他惊喜的是，有了玉珏溢出的灵气辅助，他的修炼速度比平时快了数倍，原本晦涩难通的经脉，此刻也变得通畅起来。
“废灵根又如何？”
叶辰握紧了手中的玉珏，眼神里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光芒，“只要有这玉珏，我叶辰，一定能踏上仙途，一定能活出个人样来！”
他不知道，这半块名为“混沌玉珏”的神器残片，不仅会改变他的命运，更会将他卷入一场横跨三界、牵扯爱恨情仇的惊天浩劫之中。
溶洞外的雨己经停了，一缕阳光透过溶洞顶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叶辰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混沌玉珏贴身藏好，拿起那把依旧握在手里的豁口柴刀，朝着溶洞深处走去——他知道，从捡到这半块玉珏开始，他的人生，己经彻底不一样了。
而青阳城的那些嘲讽与苦难，不过是他仙途的起点，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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