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遇带着苏念晚进了白无忧的屋舍内：“大师兄，师尊来了。”
苏念晚目光落向床榻，才发现白无忧躺着——玉白色的劲装还没有脱，只是解开了领口系带，露出的锁骨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像是被巨兽划伤的，伤口边缘泛着焦黑，血还在慢慢渗，沾湿了颈侧的碎发。
他侧躺着，背对着门，肩线却依旧利落，没因疼痛蜷缩半分。
即便听见动静，也只是极慢地转了转头，冷白的脸泛着灰败，眸中依旧是惯常的清冷，声音压得极低却平稳：“师尊。”
话落，才极轻地吸了口气，藏住了喉间的闷哼。
苏念晚走上前，幻化出一块泛着淡紫光晕的疗伤玉，指尖刚触到白无忧锁骨处的伤，就见他猛地绷紧了脊背——玉白色劲装下的肌肉线条都清晰起来，像只警惕的幼兽。
“别乱动。”
她声音放得更软，尾音带着惯有的娇意，疗伤玉贴着他渗血的伤口缓缓滑动，紫色灵力顺着玉面渗入肌理，“你这伤是被那秘境内的高阶灵兽所伤，若不用我的疗伤玉治疗，明日估计就要溃烂进骨了。”
苏念晚帮他把伤处理好后，便将疗伤玉搁在床头，只见他坐起身，动作快得像避嫌——玉白色的劲装领口还歪着，却先拢了拢衣襟，冷白的脸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弟子记下了，日后不会再让师尊费这般功夫。”
可苏念晚分明看见，他转身时耳尖泛了点浅红，指尖还无意识地碰了碰刚包扎好的伤口，没半分之前“拒人千里”的冷态。
苏念晚忍不住笑出了声，眼尾朱砂痣跟着颤了颤——这清冷模样下的别扭，倒比之前冷淡无比的时候有趣的多了。
没再多说，苏念晚轻轻掀帘退了出去，只留榻上的人，在被子里闷了半晌，才悄悄探出头，望着空了的桌案，指尖又碰了碰床头的疗伤玉，那玉浑体光滑润白，却散发着点点紫色的碎光，和师尊每次施法时的样子……像极了。
见他这幅样子，一旁的言遇就忍不住嗤笑出声——他快速出手，夺过那块疗伤玉，他拿着疗伤玉在白无忧面前晃了晃，言遇的少年音里带着点促狭的清脆：“大师兄，方才师尊走的时候，你那声‘记下了’，可比你练剑时喊‘出招’轻多了，生怕让人听见？”
白无忧首起身，冷白的脸瞬间绷紧，伸手就想抢疗伤玉：“胡说什么。”
可动作急了些，牵扯到锁骨处的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耳尖刚褪下去的红又泛了上来。
言遇灵巧地往后跳开，举着疗伤玉绕着床转了圈，玄色劲装的衣角扫过地面，少年眼里满是笑意：“还嘴硬？
方才师尊在的时候，你把药瓶藏得比剑谱还紧，现在又攥着被子角不撒手——怎么，被师尊疗了个伤，连清冷架子都端不住了？”
说着故意凑近，用胳膊肘碰了碰白无忧并没受伤的肩，“要不我再去把师尊喊回来，让你再‘记下’一次？”
白无忧的脸更冷了，却没再动手，只瞪着他，指尖攥得床褥起了褶：“再胡言，就去罚抄剑规。”
可语气里没了往常的威慑力，连耳尖的红都蔓延到了颈侧——显然被戳中了方才的别扭。
言遇见状，笑得更欢了，他把疗伤玉往他枕边一扔：“抄就抄，反正谁方才摸着疗伤玉恋恋不舍的？
手指头都要把疗伤玉捏扁了。”
言遇刚把疗伤玉扔到白无忧的枕边，忽然收了笑，蹲在榻边，少年音里带点试探的语气：“哎，大师兄，你没觉得奇怪吗？”
见白无忧没理他，又用手指戳了戳床沿，“以前师尊见你受伤，要么罚你跪着疗伤，要么扔瓶药就走，哪像今天，还特意用她做的疗伤玉帮你治疗伤口，连说话都没带刺儿？”
他顿了顿，故意凑近，盯着白无忧冷白的脸，语气里的促狭变成了首白的反问：“你说……她现在这样，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不像以前那样狠了？
毕竟啊，能让你红着耳尖说‘记下了’的师尊，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说完还挑了挑眉，等着白无忧的反应。
言遇的反问刚落，白无忧就缓缓收回了攥着床褥的手——指节松开时泛着点白，冷白的脸重新覆上惯常的淡漠，连耳尖的红都也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目光落在枕边那枚疗伤玉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子边缘，显然是沉进了思绪里。
榻边的言遇等得着急，刚要再催，就见白无忧抬眼，眸中己没了方才的局促，只剩清冷的平静，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低稳：“她的变化，我自然察觉了。”
顿了顿，他指尖轻轻点了点锁骨处刚被包扎好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女主灵力的温感，“以前她的灵力中都带着戾气，今日却极稳，连除伤口的余毒都压得干干净净。”
说到这儿，他又垂眸看向疗伤玉，语气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沉吟：“至于是装是真……现在下结论太早。”
末了，他抬眼扫了眼还蹲在榻边的言遇，眉峰微挑，恢复了师兄的威慑力：“与其在这追问，不如想想，明日师尊若再这般‘反常’，你那点毒舌话语，还有没有脸说出口了。”
言遇似被戳中软肋，脖子一梗，却没敢再嘴硬，只抓着玄色劲装的衣角嘟囔：“我怎么没脸……大不了就抄剑规被罚练剑。”
嘴上这么说，却悄悄往门口挪了挪，显然是怕白无忧真罚他。
白无忧见状，就也没再揪着言遇不放，重新躺回榻上，目光落向窗棂外的月色，声音轻了些，带着沉思后的沉静：“明日是宗门月度试炼，按往年规矩，师尊定会去观赛——去年你因试炼失误，被她罚在剑冢跪了三个时辰，今年若她再‘反常’，你我自会看清。”
这话刚落，言遇的动作就顿住了，少年脸上的促狭慢慢敛去，挠了挠头，难得没有毒舌：“也是……去年她看我跪剑冢时，眼神冷得像冰，今年要是真不一样了……” 他没说完，却抬头看向白无忧，眼里藏着点好奇。
白无忧闭了眼，长睫遮住眸中情绪，只淡淡“嗯”了一声，指尖又无意识地碰了碰枕下的疗伤玉——那点残留的灵气温感，像颗小石子投进他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的涟漪，竟比伤口的疼更让他在意。
言遇见他没再说话，也识趣地收了声，悄悄溜出了房间，只留榻上的人，在月色里静静躺着，思绪却绕着苏念晚的“反常”，迟迟没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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