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重新启程时,玄甲骑兵分列在队伍两侧,马蹄踏过谷底的碎石,声音沉稳得像是在为这趟颠簸的行程定调。
我把那枚“烈”字玉佩塞进衣襟,贴着心口的位置,玉佩的凉意透过绢衫渗进来,却奇异地压下了刚才的慌乱。
青禾用帕子擦着轿内的箭痕,指尖还在发抖:“公主,刚才那些刺客……会不会是二王子拓跋澈派来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从锦盒里取出那副象牙棋盘,摊在膝头。
棋盘上的楚河汉界清晰分明,我捏起一枚白棋,轻轻放在“兵”的位置——父亲教我下棋时说,“兵”是最不起眼的棋子,却能一步一步往前,哪怕只能走一格,也能走出绝地。
此刻我就像这枚“兵”,前路不明,却连后退的资格都没有。
队伍走出断云谷时,雪停了。
拓跋烈勒马走在轿旁,隔着轿帘,我能听见他与侍卫低声交谈,话语里夹杂着几句月氏语,我虽听不懂,却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沉稳。
偶尔轿帘被风吹起,我会瞥见他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在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倒冲淡了几分冷意。
走了约莫五日,终于望见了月氏王庭的轮廓。
那是一座建在绿洲上的城池,城墙是土黄色的,与大凉的青砖黛瓦截然不同,城门上方刻着繁复的花纹,挂着一面巨大的狼旗,在风里猎猎作响。
进城时,街道两旁站着不少百姓,他们好奇地打量着送亲队伍,窃窃私语声顺着风飘进轿内,青禾紧张地攥着我的袖口:“公主,他们会不会……不喜欢大凉人?”
“喜不喜欢,都不重要。”
我轻声说,指尖在棋盘上轻轻划过,“重要的是,我们得在这里活下去。”
轿子在王宫门前停下时,一名穿着月氏服饰的侍女迎了上来,她梳着双环髻,发间插着银饰,笑容温婉:“公主殿下,奴婢名叫阿古拉,是太子殿下派来伺候您的。”
她扶我下轿时,悄悄在我耳边说:“殿下吩咐过,王宫不比宫外,言行需多谨慎,尤其是……二王子拓跋澈殿下那边。”
我点点头,跟着阿古拉往里走。
王宫的庭院很大,种着许多我从未见过的植物,叶片肥厚,开着红色的小花。
穿过几道回廊,便到了为我安排的寝殿——“听雪阁”,名字倒是雅致,殿内陈设简单却精致,窗台上摆着一盆开得正艳的仙人掌,透着几分生机。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来报,说国王要召见我。
阿古拉帮我整理好衣裙,又叮嘱:“国王陛下素来喜欢下棋,公主若能讨得陛下欢心,往后在王庭的日子会好过些。”
我想起袖中的棋盘,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跟着侍卫穿过大殿,远远就看见王座上坐着一位白发老人,他穿着明黄色的长袍,腰间系着镶宝石的腰带,正是月氏国王。
王座两侧站着两个人,左侧是拓跋烈,他换了一身常服,青色的锦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神色依旧冷淡;右侧则站着一个锦衣男子,眉眼间带着几分阴柔,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几分探究,想必就是拓跋澈。
我屈膝行礼,刚要开口,就听见拓跋澈轻笑:“早就听说大凉公主貌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不知,公主除了容貌,还有什么本事,能配得上太子殿下?”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殿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二王子殿下说笑了,臣女不过是大凉的一介公主,既无倾城之貌,也无过人之才。
只是臣女自幼跟着父亲学过下棋,若陛下不嫌弃,臣女倒想陪陛下对弈一局,聊表心意。”
国王闻言,眼睛一亮,连忙说:“好!
孤正愁没人对弈,来人,摆棋!”
棋盘很快摆好,我执白,国王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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