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便利店，深夜的冷风一吹，凉嗖嗖的，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点汗。
吞噬掉那条怨恨触手后，影子传递来一种饱足后的慵懒，甚至反馈给他一丝微弱的力量感，视力、听力似乎都敏锐了一点点。
但同时，一些混乱的、充满恶意的画面碎片也涌入他的脑海——是那个男人的记忆残渣：阴暗的KTV包间、被抢走的项目、对方得意的嘴脸……这就是饲养员的福利吗？
吞噬怪物，窥见人心…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一种强烈的荒谬和窒息感来袭，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自己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回到公司，气氛诡异。
王经理没来，秘书说他昨晚突发急病住院了。
陆宽坐到工位上，打开电脑，试图专注于工作，却忍不住回想昨天那只由王经理怒火孕育的毒蛛。
听说了吗？
王总好像病得不轻。
隔壁工位的同事凑过来，压低声音，而且怪得很，医生说查不出具体原因，就是浑身抽搐，胡言乱语，说胡话……说什么有蜘蛛在他身上爬……陆宽握着鼠标的手抖了一下。
还有更怪的，另一个同事也加入八卦，楼下便利店那个小姑娘，今天也没来，说是昨晚吓着了，遇到个醉鬼，非说当时感觉有脏东西缠她的脚……陆宽听到这，头皮己经有点发麻了。
它们的影响是真实的，即使被吞噬，其诞生时散逸的恶意也己经造成了伤害。
这时，那个总是笑呵呵、被全公司评为老好人的张哥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都聚在这儿干嘛呢？
活儿都干完了？
他笑容可掬，拍拍陆宽的肩膀，小陆，昨天王总骂你了？
别往心里去，他就那脾气，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带你放松放松。
周围的同事都羡慕地看着陆宽，都觉得张哥人还挺好。
只有陆宽比较抗拒…在张哥那无比自然、无比和煦的笑容背后，他看到了一股粘稠的、泥沼般的虚伪情绪正在翻涌。
那泥沼深处，一个苍白、肥胖的、长着无数张微笑嘴唇的怪物正在缓缓蠕动，汲取着养料，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个……比昨天的蜘蛛和触手，感觉更庞大，更狡猾，也更危险！
它似乎察觉到了陆宽的注视，那无数张嘴唇同时咧开，形成一个无比惊悚的笑容阵列。
陆宽猛地低下头，心脏狂跳。
谢谢张哥，晚上我姑妈过生日，我得过去吃个饭……哦，那没关系，下次，下次有空再约啊！
张哥的笑容毫无破绽，端着茶杯走开了。
一整天，陆宽都心神不宁，感觉自己就像坐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周围爬满了看不见的蛆虫，而且只有他自己能看见。
下班时间一到，他第一个冲出公司。
回到租住的廉价公寓楼，楼道里的灯忽明忽灭，他摸出钥匙，只想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
就在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他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
一条短信，没有号码，没有来源标识。
冰冷的文字躺在屏幕中央：小心，笑脸，同行，你的饲料很美味。
短信停留了不到两秒，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沃柑！
这大晚上，给我搞这套，我吓大的嘛？
嘴上骂的凶，但陆宽还是迅速回头看了看身后，他娘的有点渗人啊！
同行是吧？
TM的，这都有同行！！
难道还有别的饲养员嘛……昏暗、空荡的楼道安静无声，只有老旧灯管发出的“滋滋”电流声，仿佛有一双，或者说无数双眼睛，在看不见的阴影里，静静地窥视着他。
陆宽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滑坐到地上。
这座城市的光鲜亮丽之下，到底隐藏着多少以人类恶意为食的怪物。
而像他这样“饲养”着怪物的人，又有多少？
他们，是敌人，还是同类。
手机的屏幕早己暗了下去。
但那条来自未知同行的警告，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将小心笑脸西个字，深深地凿进了他的脑海里。
张哥那张笑呵呵的脸，此刻回想起来，比看山村老尸还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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