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辞拎着半块啃剩的窝头，站在御书房朱红门外，冷风灌进单薄的宫衣，冻得她首缩脖子。
昨夜被萧玦一句话调到御书房当值，她原以为是“因祸得福”，远离掖庭的是非，没成想这御书房外的差事，比洒扫宫女还憋屈——不仅要时刻站着听候差遣，还得应付里头那位戏精皇帝时不时的“刁难”。
“苏九辞。”
御书房内传来萧玦懒洋洋的声音，“给朕倒杯茶来。”
苏九辞翻了个白眼，推门进去。
只见萧玦歪在龙椅上，手里捏着本奏折，眼神却没落在纸上，反而盯着窗外的枯树发呆，嘴角还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看就是又在“装疯卖傻”糊弄人。
她走到桌边，提起茶壶倒茶，指尖刚碰到茶杯，就顿了顿——这茶杯边缘，竟沾着一丝极淡的青绿色粉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苏九辞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将茶杯凑近鼻尖轻嗅，一股微苦的杏仁味钻入鼻腔。
是氰化物！
虽含量极低，短期饮用不会致命，但长期累积，足以慢性毒杀一个人。
她抬眼看向萧玦，见他仍盯着窗外，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心里顿时有了计较——这毒，十有八九是太后或丞相的人下的，而萧玦，恐怕早就知道。
“陛下，这茶凉了，臣女去换壶热的。”
苏九辞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地说道。
萧玦转过头，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扫了眼茶杯，又看了看苏九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
凉了？
朕怎么觉得，是你不想给朕倒茶？”
“臣女不敢。”
苏九辞垂下眼帘，毒舌本性又忍不住冒了出来，“只是臣女觉得，陛下若是想‘病’，也该找个像样的理由，总不能喝了这杯‘加料’的茶，到时候太医查不出病因，又要赖在臣女头上，说臣女谋害圣驾。”
萧玦挑了挑眉，没再接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去换茶。
苏九辞拎着茶壶走出御书房，刚拐过回廊，就见一个穿着碧色宫装的小宫女鬼鬼祟祟地躲在柱子后，手里还拿着个小纸包，正是之前在掖庭和她同住的柳轻眉。
“轻眉，你在这儿干什么？”
苏九辞走上前，低声问道。
柳轻眉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是她，才松了口气，拉着她走到僻静处，小声说：“九辞，我……我是来给你送点吃的，你昨晚被调走，我担心你饿着。”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苏九辞心里一暖，接过包子，却注意到柳轻眉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嘴唇也泛着不正常的紫色，像是中了毒。
“轻眉，你是不是不舒服？”
苏九辞拉过她的手，指尖触到她的脉搏，跳动得又快又弱，“你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柳轻眉愣了愣，想了想说：“没有啊，就是今早喝了碗宫女送来的粥，之后就觉得头晕恶心，浑身没力气。”
苏九辞眉头紧锁，拉着她走到墙角的阴影处，让她张开嘴，借着光仔细看了看她的舌苔——舌苔呈暗绿色，正是慢性中毒的症状。
“这粥有问题。”
苏九辞沉声道，“你喝的粥里，应该加了‘夹竹桃’的汁液，少量饮用会让人头晕恶心，长期饮用，不出半个月，就会肝衰竭而死。”
柳轻眉吓得脸色惨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九辞，我……我没得罪过人啊，为什么会有人要害我？”
“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我。”
苏九辞叹了口气，“之前在掖庭，张嬷嬷要置我于死地，没成功，现在又想用这种手段，借你的死来栽赃我。”
她说着，眼神冷了下来，“既然他们这么想玩，那我就陪他们玩玩。”
苏九辞让柳轻眉先回住处休息，自己则拎着茶壶，绕到御书房后的小厨房。
果然，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小太监正蹲在灶台边，手里拿着个小纸包，正往刚煮好的粥里倒东西。
“这位公公，不知这粥是给谁准备的？”
苏九辞走上前，语气平淡地问道。
小太监吓了一跳，手里的纸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转身就想跑。
苏九辞早有防备，伸脚一绊，小太监“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怀里的一个账本掉了出来。
苏九辞捡起账本，翻开一看，上面记录着每天给各宫送粥的时间和地点，其中一页，赫然写着“御书房外苏九辞，每日辰时送粥，加‘料’”。
“原来如此。”
苏九辞冷笑一声，拎起小太监的衣领，“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兰贵人身边的掌事宫女，她……她让我在给你的粥里加‘料’，说只要你死了，就能……就能让兰贵人开心。”
苏九辞心里了然，兰贵人是丞相的远房侄女，看来这背后，还是太后和丞相的手笔。
她拎着小太监，转身回到御书房，将账本和小太监扔在地上，对萧玦说：“陛下，臣女抓到一个‘下毒贼’，还请陛下发落。”
萧玦放下奏折，看了看地上的小太监和账本，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哦？
看来这宫里，还真是不太平。”
他顿了顿，看向苏九辞，“你想怎么处置？”
苏九辞挑了挑眉，走到小太监面前，蹲下身，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公公，你在粥里加的‘料’，想必你自己也没尝过吧？
不如，就让你自己尝尝？”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饶命”，却被苏九辞一把捏住下巴，将地上那包掉出来的粉末，强行灌进了他的嘴里。
没过多久，小太监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萧玦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复杂地看向苏九辞：“你倒是心狠手辣。”
“彼此彼此。”
苏九辞站起身，拍了拍手，“陛下若是想当‘仁君’，大可放了他，只是臣女担心，下次躺在地上的，就是臣女和陛下了。”
萧玦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说得好。”
他站起身，走到苏九辞面前，语气带着几分认真，“苏九辞，你倒是个有趣的人。
不如，你就留在朕身边，帮朕处理这些‘麻烦’？”
苏九辞心里一动，她正想查原主父亲的冤案，留在萧玦身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也清楚，这位戏精皇帝，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陛下，臣女只是个罪臣之女，恐怕帮不了陛下什么。”
苏九辞故意示弱。
萧玦却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地看着她：“你能看出茶里的毒，能识破粥里的计，还能毫不犹豫地处置这个小太监，这份胆识和能力，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罪臣之女能有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诱惑，“只要你帮朕，朕不仅能帮你查你父亲的冤案，还能让你在这宫里，活得风生水起。”
苏九辞看着萧玦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臣女答应陛下。
但臣女有个条件，若是陛下哪天想卸磨杀驴，还请给臣女一个痛快。”
萧玦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朕向来不杀有用之人。”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躬身道：“陛下，太后娘娘派人来请您去长乐宫议事。”
萧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寒意。
他看了看苏九辞，语气平淡地说：“你先下去吧，等朕回来，再和你细说。”
苏九辞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御书房。
她知道，太后这时候找萧玦，恐怕没什么好事，而她和萧玦的合作，也从这一刻起，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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