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礼比斯王子走了进来,他没有穿着华丽的礼服,而是一身便于活动的猎装,更显得身姿挺拔。
他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躺在床上的西尔维娅。
“感觉如何,西尔维娅公主?”
他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别过头,不想看那张属于仇敌的脸,更不愿接受这虚伪的问候。
她的沉默,是她最后维持尊严的方式。
礼比斯并不在意她的冷淡,自顾自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在斗兽场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
精湛的剑术,顽强的意志,即使在最绝望的境地也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卡迪夫王室的血脉,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王子提及卡迪夫,西尔维娅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塞琉西的统一战争即将结束,”礼比斯继续说着,语气变得郑重。
“但帝国的目光,不会仅仅停留在南方这片己知的土地上。
横亘大陆的长城山脉以北,是数千年来无人知晓的广袤世界。
我的父王,伟大的塞琉西皇帝,决定组建一支前所未有的探险队,翻越长城,探索北方。”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西尔维娅:“而我,受命负责组建这支探险队。
我需要最优秀的战士,最坚韧的探险者。
西尔维娅公主,我认为你,就是我所需要的人。”
西尔维娅猛地转回头,碧蓝的眼眸中燃烧着难以置信的怒火和讥讽。
“你……要我,为灭我国家、杀我亲人的帝国效命?”
她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沙哑,却带着淬毒般的冰冷。
“礼比斯王子,你是觉得我疯了,还是你自己太过天真?”
礼比斯似乎早己预料到她的反应,神色不变:“这不是效忠,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
西尔维娅几乎要冷笑出声。
“为仇敌卖命的机会?
还是像野兽一样被驱使,去探索那片连你们也畏惧的未知之地的机会?”
“是活下去的机会!
而且是不同于在斗兽场苟延残喘的活法。”
礼比斯的语气强硬了一些。
“长城山脉以北有什么?
谁也不知道,未知的危险?
又或者是无尽的机遇和广阔的土地。
那里不属于塞琉西,也不属于任何己知的王国。
在那里,你或许能找到新的意义,甚至……力量。”
礼比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话语如同魔鬼的低语:“想想吧,西尔维娅。
在斗兽场,你只是一件消耗品,最终的结局无非是某一天力竭死在某个野兽爪牙之下。
而加入探险队,你将重获一定程度的自由,你的力量将用于开拓未知,而非取悦看客。
探险队需要集结被征服各国的精英,你们拥有共同的仇恨,但也可能……在绝境中缔结新的纽带。
帝国的力量可以为你提供支持,而北方的未知,或许藏着改变命运的可能。”
他描绘的画面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力,但西尔维娅心中的仇恨如同最坚固的堡垒。
“收起你那套蛊惑人心的说辞,王子殿下。”
西尔维娅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砸出来。
“我,西尔维娅·冯·卡迪夫,卡迪夫王国的最后血脉,宁愿在斗兽场流尽最后一滴血,宁愿现在就死在你的剑下,也绝不会向塞琉西低头,更不会成为你们帝国野心的工具!”
她的眼神如同极地的寒冰,没有丝毫动摇,只有彻骨的恨意和近乎神圣的决绝。
“卡迪夫己经不存在了。”
礼比斯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现在,你是塞琉西的财产。
而我认为,你的价值远不止在斗兽场里取悦平民。”
“你以为我会为了一点苟延残喘的机会,就向仇敌摇尾乞怜,背叛我的国家和死去的子民吗?”
西尔维娅压抑的怒火让声音微微颤抖。
礼比斯凝视着西尔维娅,看着她苍白而坚定的脸庞,那双燃烧着仇恨与痛苦的蓝色眼眸。
他看到了她的决绝,也看到了这决绝背后,那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绝望。
他明白,国仇家恨,不是几句空泛的承诺和利益的诱惑所能化解的。
“我的国家亡了,我的亲人死了,我的子民在你们的铁蹄下呻吟。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无论是自由、力量还是虚无缥缈的‘新意义’——能让我背叛这一切。
除非我死。”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阳光依旧明媚,药草的清香依旧萦绕,但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很好。”
礼比斯淡淡地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卡迪夫公主的骄傲,我见识了。”
“仇恨是种强大的动力,公主殿下。
但活着,才能让仇恨有意义。”
礼比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
“不必立刻回答。
你还有时间...养伤。”
他走向门口,在离开前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好好考虑。
这是你面前,唯一一条还有点尊严的路。”
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只剩下西尔维娅一人,和满室阳光、草药味,以及她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冰冷刺骨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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