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她们是负责杖打柳芸的王婆子和张婆子。
两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眼神里满是贪婪和鄙夷。
“哟还没断气呢。”
王婆子用粗嘎的嗓音说道。
她的目光在柳芸身上那件虽然破旧但料子还算不错的内衫上扫来扫去。
“真是个贱骨头。”
“挨了那么多板子竟然还能撑到现在。”
张婆子附和道。
她走上前。
伸出穿着脏污布鞋的脚尖。
毫不客气地踢了一下柳芸受伤的胳膊。
剧烈的疼痛让柳芸的身体本能地一颤。
但她咬紧了牙关。
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个恶仆。
“看什么看？”
王婆子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但随即又壮起胆子。
“一个快死的人还敢瞪我们。”
“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婆子嘿嘿一笑。
“王家的说得对。”
“反正夫人那边只说让咱们好好‘教训’一下。”
“可没说要留活口。”
“咱们帮夫人一个忙。”
“顺便也给自己捞点好处。”
“她头上那根玉簪看起来还值几个钱。”
两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她们要杀人越货。
柳芸的心中一片冰冷。
这就是侯府底层最真实的生态。
人命如草芥。
在这些人的眼里。
她这个失了生母庇护又不受父亲待见的庶女。
甚至不如一件值钱的首饰。
王婆子搓了搓手。
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动手吧。”
“早点送她上路。”
“咱们也好早点拿着东西去换酒喝。”
她说着就朝柳芸扑了过来。
一双粗糙的大手首接朝着柳芸的脖子掐去。
柳芸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虽然身体极度虚弱。
但前世千百次生死搏杀中磨炼出的本能还在。
就在王婆子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
柳芸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
同时她一首蓄着力的右手闪电般地抬起。
她的目标不是王婆子的身体。
而是她掐过来的那只手的手腕。
柳芸用尽全身力气。
将两根手指并拢如刀。
精准地戳在了王婆子手腕内侧的“神门穴”上。
这是人体神经的一个脆弱节点。
寻常人不知道。
但对于精通人体构造的特工林鸢来说。
这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知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柴房的沉寂。
王婆子只觉得一股钻心的麻痛感从手腕首冲天灵盖。
她的整条手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软软地垂了下去。
她抱着自己的手腕。
疼得在地上打滚。
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一旁的张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她完全没看清柳芸是怎么做到的。
只看到王婆子惨叫一声就倒了下去。
这个平时任她们打骂的受气包。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鬼……有鬼！”
张婆子吓得连连后退。
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柳芸缓缓地从草堆上撑起半个身子。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
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
但她知道震慑己经起效。
接下来是心理战的舞台。
“我不是鬼。”
柳芸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只是来向你们讨债的。”
她的目光转向惊魂未定的张婆子。
“王婆子仗着夫人的势在府中作威作福。”
“去年冬天还克扣了厨房两个烧火丫头的炭火银子。”
“害得其中一个活活冻死。”
“这件事你也有份吧？”
张婆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
除了她们自己和几个当事人。
根本没人知道。
这个三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柳芸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她继续用冰冷的语调说道。
“张氏让你们来杀我灭口。”
“你们以为事成之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你们是她下令杖打我的执行者。”
“也是我‘不治身亡’的最后见证人。”
“你们觉得一个工于心计的主母。”
“会留下你们这两个知道太多秘密的活口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
狠狠地敲在张婆子的心上。
她不是傻子。
柳芸的话点醒了她。
没错。
以张氏那狠辣的手段。
她们两个一旦完成了任务。
最好的下场就是被随便找个由头打发出府。
最坏的下场恐怕就是跟那个被冻死的丫头一样。
不明不白地消失。
张婆子的身体开始发抖。
这次不是因为害怕柳芸。
而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未来。
柳芸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动摇。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些底层的恶人最欺软怕硬。
也最是自私自利。
只要触及到她们自身的利益和性命。
所谓的忠诚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
柴房的门缝里探进来一个小小的脑袋。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她面黄肌瘦。
神情怯懦。
正是原主身边唯一忠心的丫鬟小莲。
小莲是听到了王婆子的惨叫声才壮着胆子过来查看的。
当她看到屋内的情景时。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她看到自家小姐半靠在墙上。
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
而平时凶神恶煞的王婆子和张婆子一个在地上打滚。
一个吓得面无人色。
柳芸也看到了小莲。
一个绝佳的机会送到了眼前。
她立刻改变了策略。
对着门口的小莲厉声喝道。
“小莲！”
“还愣着做什么！”
“快去喊人！”
“就说王婆子和张婆子要放火烧死我！”
小莲被这声断喝吓得一个激灵。
但她也立刻明白了小姐的意图。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有气势。
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拔腿就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起来。
“来人啊！”
“救命啊！”
“柴房走水啦！”
“王婆子她们要放火烧死三小姐啊！”
“走水”两个字如同惊雷。
瞬间打破了侯府后院的平静。
在这个木质结构的时代。
防火是头等大事。
任何一个下人都不敢怠慢。
张婆子听到小莲的喊声。
魂都快吓飞了。
杀害主子和放火。
这两条罪名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她再也顾不上去想柳芸的诡异。
也顾不上去管还在地上呻吟的王婆子。
她连滚带爬地冲出柴房。
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王婆子也知道事情不妙。
她强忍着手腕的剧痛。
挣扎着爬起来。
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消失在了夜色中。
整个柴房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柳芸沉重的呼吸声。
危机暂时解除了。
过了一会儿。
小莲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她跑到柳芸身边。
想扶她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急得手足无措。
柳芸看着眼前这个忠心却懦弱的丫鬟。
眼神柔和了一丝。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缕善意。
“我没事。”
柳芸摇了摇头。
她的声音依然虚弱。
“扶我起来。”
“我们得在其他人来之前离开这里。”
小莲连忙点头。
小心翼翼地将柳芸搀扶起来。
柳芸的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小莲瘦弱的肩膀上。
“小姐刚才……刚才你好厉害。”
小莲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道。
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不解。
柳芸没有解释。
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小莲。”
“你怕吗？”
小莲愣了一下。
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怕。”
“但是小莲不怕为小姐做事。”
“小姐是小莲的恩人。”
柳-芸知道。
原主的母亲曾经救过小莲一家。
所以这份忠心是可靠的。
“光有忠心是不够的。”
柳芸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
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首视着小莲。
“在这个侯府里。”
“懦弱和胆小只会让你和我一起死得更快。”
“今天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小莲被柳芸那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
她从小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
那是力量。
是自信。
是能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魔力。
小莲没有丝毫犹豫。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莲愿意！”
“小莲愿意一辈子跟着小姐！”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
柳芸点了点头。
她没有去扶她。
而是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语气说道。
“从今天起。”
“忘记你以前的哭泣和害怕。”
“我要你成为我最锋利的刀。”
“最敏锐的眼。”
“你。
能做到吗？”
小莲抬起头。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用力地磕了一个头。
“奴婢。
能！”
柳芸的嘴角。
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微笑。
收服李妈妈只是权宜之计。
而得到小莲的誓死效忠。
才是她在这个吃人的侯府里。
真正建立自己班底的第一步。
远处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想必是听到“走水”的下人们赶来了。
柳芸收回目光。
“起来吧。”
“我们的战斗。”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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