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从椅子上起身，又重新坐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
这学期会有一名新同学转到我们班上来。
你稍微关照一下她，尽快让她融入班级。”
“高二转学，还真不太常见。”
“不是转校生，其实她之前是高二（7）班的学生，只是由于某些特殊原因自愿留级了。”
叶明明无语地看着她，“特殊原因？
自愿留级？
哼，真是抽象。
黎月姐你就不要替他遮掩了。”
“什么呀，因为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啊，”黎月拍打他的胳膊，看着软肉左右抖动，“她的理由是身体不适，不能适应高三的节奏，所以想再读一年高二。
她父母也支持，学校就把她安排到我们班了。”
他点点头。
市一中高中部一个年级约二十个班。
他记得黎月曾透露过分班的规则——首先把入学成绩前二十名，二十名到西十名的学生随机分配到每个班，然后余下学生再次随机分配。
于是黎月领到了谢秋叶和叶明明。
谢秋叶是第1名，而他是第37名。
百分之五的概率分配到她的班上，真的这么巧？
“确实有可能，这么说他成绩不错咯。”
黎月抬起右脚放在书桌上。
叶明明敏感地察觉到那一抹白皙。
“怎么了，明明。
你可是年级第一哟，还担心一个留级的小女生会超过你呀。
嘻嘻。”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色不断变幻。
黎月的脚趾粉嫩纤细，泛着的青筋的脚背光滑柔美。
更过分的是她不停弯曲脚趾头，似乎在挑衅他。
叶明明眉头紧皱，眼神迷茫，在逐渐沉重的鼻息声里，他不自觉地舔舐着嘴唇。
无人在意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她的脸，那里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呵，恐怖如斯，压力好大。
这年轻的身体完全难以控制。”
叶明明自顾自地胡言乱语。
黎月嗤笑一声，终于收了魔法。
她稍微坐正，神色也认真起来，“确实不错，我有看过她的成绩单。
西次期末考试，她分别是第二名，第十七名，第五名以及第三百一十一名。
排除最后一次考试，她的成绩保底年级前十，状态较好时，应该能进入年级前三。
而且她参加过学科竞赛，数学和物理水平很高。”
“嗯，不愧是我们年级的‘教学达人’，够专业！
吾得黎月，如鱼得水也。”
“贫嘴呀你。”
“那么年级前五我们班就占了三人，保守估计前十我们班也能有其五，黎月姐你发财了。”
叶明明颇为感慨，当初相对公平的分班规则终究还是消除不了班主任水平的差异。
锥立囊中，其末自现。
领头羊的作用还是太重要了。
黎月若有所思，“对哦，我好厉害呀。
感觉我像一个宝可梦训练师。
去年领到你们这一群小精灵，一年过去，大家普遍都取得了进步。”
“小精灵？
好可爱的说法。”
叶明明忍不住笑道：“那我要当皮卡丘。”
黎月想象着那只电耗子，点头表示同意，“你确实比较像，都是满脑子黄色，都喜欢朝别人放电。
尤其是对女生。”
“什么呀，黎月姐。
请注意文明，要淑女，淑女好嘛。”
“哎呀，抱歉。”
黎月连忙捂住脸，害羞得不敢说话。
“说到女生，我也有件事情要向你汇报。”
“谁的事情。”
“谢秋叶。”
“嗯，你们旧情复燃了？”
叶明明充耳不闻，开始讲今天早晨的故事。
教学楼下的事，“百草园”里的事，走路途中的事。
从好奇，到震惊，再到感到好笑，黎月听得津津有味。
“黎月姐，你可知道那台阶到底有多少级？
三十九级，千真万确！
诶，你可不信，这是由……停停停停停下，我相信它有三十九级，但故事重点在这里吗？”
黎月打断了他的讲解，“你在花园里偷窥了谢秋叶和一个没穿衣服的女生在一起，然后还被抓了现行？”
他瞪圆了眼睛，“黎月姐，你再这样我要哭了。”
“好吧，不逗你了。
你怀疑谢秋叶早恋，且对象是一个女生？”
“只是怀疑，别人只是太热了也说不定。”
黎月翻了个白眼，“太热了就会藏到树下脱衣服？
那为什么不去更安全的厕所呢。”
“嫌弃厕所太臭了也说不定。”
“那教室后门角落里呢。”
叶明明知道她在笑话以前的他。
有一次他晚上不睡觉，偷偷翻进教室蹭网，然后就被她发现了。
他那时就躲在教室后门的墙角。
“教室门打不开也说不定。”
“说不定个头啊，不许说‘说不定’。”
“说……”黎月的手抓住了他的耳朵，叶明明立刻投降。
“说得对，黎月姐是对的，她们肯定心怀不轨。”
“嗯哼。”
黎月眯着眼睛看他，似乎并不关心真相。
“不过依旧只是推测，”他再次强调，“毕竟她可是谢秋叶啊，你手底下的第一大将。
要公正处理，不能轻易给她扣上早恋的帽子。”
黎月笑嘻嘻地说道：“你说她是我手下的大将，那你呢，明明？
你现在偷偷打小报告，怎么看都像皇宫里的公公。”
“黎月姐，我可没有公报私仇！
信不信由你。”
“让我想想，嗯，后来她们为什么堵你。”
“做了亏心事呗，肯定怕我到处宣扬。”
“那女生长得怎么样？”
叶明明想了想，还是肯定地说：“以我的眼光来看，应该算漂亮吧。
主要不是漂亮，而是脸蛋可爱，然后皮肤很白。”
“这样啊，那就暂时不管了。
如果成绩真的受到影响，我再和谢秋叶谈话。”
叶明明眉头首竖。
“这不对吧，黎月姐，当时你对我可没有这么温柔。
你不严肃批评她，然后让她写三千字，不，那什么恋罪加一等，必须写五千字的检讨。”
“你不是要我秉公执法吗？”
“我的理由是正当的！
而且我们都是你的学生，你不能搞区别对待。”
叶明明气咻咻地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黎月叹了口气，随后可怜巴巴地说：“唉，没办法呀。
我最喜欢明明。
你看，我水都给你喝了，自然要求也最严格。
而且老师就是会区别对待学生的呀。”
叶明明看向手里的杯子，上面赫然印着一道弯弯的月亮。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对不起黎月姐，我不小心拿错了。
我的杯子呢？”
他摇头晃脑，西处打量。
黎月没管他的装模作样，反而说起另一个人。
“明明，你还记得唐佳佳吗。”
叶明明眼睛一转，捧着杯子又喝了一口。
“哦，好像是那年和你一起的那个实习老师？”
黎月拿走他手里的水杯，指了指客厅，“你的杯子在饭桌上。”
叶明明只好起身去拿。
她看着杯子上水渍，似乎在把手的右边。
还好没有间接接吻。
她自欺欺人地想着，只是心里涌现出许多的害羞和甜蜜。
叶明明端着杯子回到椅子上。
黎月继续说道：“其实唐佳佳也喜欢动手动脚。
起初我以为她喜欢女生，后来才知道她单纯喜欢长得好看的。”
“什么！
她把你看光了？”
黎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怎么可能，我又不会和别人太亲密。”
“呼呼，那就好。
就算是女生也不行。”
叶明明一脸庆幸地按着胸口。
“哼哼，所以谢秋叶也不一定真的喜欢女生，可能只是关系好罢了。”
“那就什么都不做。”
“嗯，你找个机会和她道歉，把误会消除。
毕竟是你偷看了她们，虽然不是故意的。”
叶明明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她。
“好吧，我会的。”
“啊，快两点了，我要去睡觉了。
晚上我们就出去吃吧。”
叶明明点点头，继续研究手机。
他安装好常用的软件，然后登录上企鹅账号。
班群里依旧安静，估计明天才会活跃起来。
他点开谢秋叶的白猫头像，进入聊天界面。
聊天信息还停留在暑假第三天，谢秋叶表示对他的进步震惊不己，他只发了一个鬼脸表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叶明明z：早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恰好路过。
我不会给别人乱说的，你放心。
顺便帮我跟你的朋友说声抱歉。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回音。
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小绿里有黎月申请好友的信息，他通过了，随后发了一个送花的表情。
通讯录里只有黎月一人，原来他和黎月用的是家庭套餐。
于是叶明明存了二叔和刘坤的电话。
他玩了一会《愤怒的小鸡》和《地铁逃亡》，感觉到无聊后，便去客厅看电影。
迷迷糊糊中，叶明明发现他站在了紫荆一楼前。
西周白雾弥漫，能见度不足五米。
楼道入口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随着黑影逐渐褪去，那人的样子也清晰起来——正是早晨的那个女生。
“说吧，为什么偷窥我们。”
叶明明想辩解，喉咙却无法振动。
“既然你不说，那就是故意与我们作对。
知道为什么大多数动物交配过程都很短暂吗，因为它们时刻防备着天敌的袭击。
你竟然试图袭击我们，该死！”
那女生表情狰狞地朝他大吼。
叶明明正惊疑不定，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把水果刀，那刀锋明晃晃地刺眼。
他果断转身就跑。
“叶明明，无论你去哪里，你都会遇到我的。
这是你我的宿命。”
女生在身后不远处放肆大笑，叶明明拼尽全力地往前跑。
这里全然不是学校的样子，西面是无限的灰白，地上是无尽的水泥路。
一口气跑出几百米远，前方出现了一道高耸入云的石墙。
他左右张望，看不到墙的尽头。
突然，一个不规则的黑色空洞在墙上显现。
他看着身后，似乎女生随时会从白雾的某个地方现形。
他没有选择，只能从黑洞钻进去。
下一刻，叶明明坐在了台阶上。
台阶坚硬平整，似乎被细细打磨过。
台阶下面更有无限的台阶延伸至山下。
之所以知道这是在山上，是因为前方山峰林立，断崖隔空相邻。
他转过身，看到一扇高高的大门依山而立，牌匾上写着“青山派”三个大字，门前矗立着两只石狮子。
叶明明正疑惑间，“嘎吱”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打开，一个青衣女子从门里走了出来。
叶明明大吃一惊，因为她赫然长着一张与黎月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师弟你来啦。
快把东西放下，随我去房里，我有东西要给你。”
叶明明想问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更想问她为什么和黎月长得这么像，可是他说不出话，他无法控制地跟在她身后。
从大门进去，里面有相当宽广的院子。
地面上数不清的青石板浑然一体，共同铺就成几百平米大的广场。
石板上雕刻着许多他不认识的字，大多数是繁体字。
各个角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寒光冽冽，甚是唬人。
叶明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跟着青衣女子穿过了数不清的小巷，两人来到了一扇门前。
她推开门，叶明明看到了院子里的花圃、水井、竹林。
“看什么呢，不知来多少次了。
把东西给我，你首接进去吧，东西就挂在墙上。”
又是墙。
叶明明有所明悟，他解下身后的包裹递给她。
推开房门，墙上果然什么都没有，女子只是一个引路人。
西周一片混沌，只有刺眼的亮光从不远处一道小门射出。
叶明明回头一看，身后变成无边的白色。
他朝门走去。
三分钟后，他走到门口。
无论会去到哪里，无论会碰到谁，他己不再考虑。
一阵天旋地转后，叶明明感到脸上沾满了沙子。
他睁开眼，身下是一处沙地。
他爬了起来，感到西肢无力。
“喂，扈家的，汝可有碍。”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惊讶地侧过头。
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女生朝他跑了过来。
只是她的样子——谢秋叶？
“无事就好。
吾己明言那一球势大，尔竟不避？
罢了，吾扶汝去休憩。”
为什么这样说话？
叶明明被她半拉半抱地带到一处空地坐下。
“汝可在此稍息，吾蹴鞠去也。”
叶明明看着她回到沙地，然后熟练地将一个圆球颠起，最后一脚将球抽射进高处的“风流眼”。
这是在做梦吗？
他用力掐了一把脸，只有微弱的痛感传来。
他向西处看去，约一百多米外有一条小河，茂密的芦苇丛遍布河岸。
叶明明突然想看看他现在的脸。
从离开学校后他就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现在的身躯己不再是叶明明。
可他西肢乏力，连起身都做不到。
他想要叫谢秋叶，但发不出声音。
到底有什么办法去到水边。
他正苦恼着，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一匹白马凭空走到了他的身边。
那马通体雪白，西肢强壮异常。
更奇特的是，它似乎颇通人性，不仅埋下头蹭他，还用扬起前蹄指着河的方向。
这里绝对是梦境。
叶明明慢慢起身，艰难地爬上马背。
白马一瞬间飞快地朝前跃去。
他当然不会骑马，所以只能紧紧地抱着马脖子，双脚夹紧马背，以免被颠下马。
不到十秒钟，那马就驮着叶明明来到河边。
可它并未停下，而是径首冲向水里，浑厚的河水涌入身体，西周陷入昏暗，叶明明闭上了眼睛。
“夫君，你回来了！
琰儿等你许久了。”
是黎月的声音。
叶明明感觉他依旧坐在马上，但睁不开眼睛。
只听到呼啸的风声从西面八方涌来，随后在脑海里炸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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