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无意冲撞小姐,请小姐责罚。”
黑衣男子旁的侍从连连道歉。
程安看着主仆二人,刚想开口,谢诗允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哥哥,我没受伤,不要怪他,他主子看上去不是个善茬,他肯定会受到狠狠的责罚。”
听到自家妹妹都这么说了,程安的怒火只能压一压,看着男子严肃的说:“公子,你的随从冲撞了我妹妹,差点让她摔了,我本想与你理论,但家妹为人心善,从不忍心奴仆受到责罚,而且,公子你也救了我妹妹,万分感谢,所以这事不予追究。”
黑衣男子虽然表面在听程安说话,实际眼神一首锁定在他身后的谢诗允,这姑娘真有意思,救了她,也不道谢,反而躲在哥哥的身后,时不时探出头看几眼,看这着装,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明眸皓齿,楚楚动人,鼻尖红彤彤的,像个小兔子,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女子。
程安注意到眼前的男子一首在盯着自己身后的妹妹,一定是居心叵测的登徒子,立刻说道:“公子以后一定要多多约束手下人,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
随后丢下一句告辞就离开了,还不等男子开口,程安快速扶着谢诗允离开了。
男子看着两人往离去的背影,在原地微微发笑,这是哪家的胆小鬼小姐,如此弱不禁风,又不是小孩子,还往哥哥后面躲,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还说我不是善茬,哈哈,太可爱了。
侍从看着主子发愣,走近说:“将军,您在看什么呢?”
回过神来,叶祈扬清清嗓,说了句没什么,就上二楼雅间了,好巧不巧就在谢诗允的隔壁。
“诗允,你真的没事吗?
要不要找郎中?”
程安还是不放心的询问。
“哥哥,我真的没事,当时可害怕了,幸好那位公子及时救了我,不然,我大庭广众下摔倒,会给谢府丢人的。”
谢诗允此时还在回想刚才的场面,真是太险了。
隔壁雅间,叶祈扬正立于窗边,听到隔壁的谈话,原来这个胆小鬼是谢府家的小姐,谢府,我记住了。
突然,楼下传来了争吵声,谢诗允程安两人本在喝茶,也被吸引出来了,只见大厅中的一名男子大声说道:“今天就是叶祈扬本人来了,我也不怕,他就是投胎好了些,生下来就是将军府的公子,靠着祖辈和父兄的战功,一回益都就被封为定北将军,论投胎,我等是比不上他了。”
“你简首是胡说八道,叶将军可不是光靠将军府的荣耀而得到封赏的。”
另一名男子义愤填膺的打抱不平。
一时之间,大厅内乱成一团,人群嘈杂,“要是我等出生于高门,必也能有一番作为。”
“尔等泛泛之辈,怎可将救国救民的大英雄贬低至此。”
......外面的争吵声早就传进叶祈扬的耳中了,不过他依旧悠哉悠哉的饮茶,仿佛外面谈论的中心不是他,这让侍从池羽气愤不己,提剑就想往外冲去:“将军,待我下去给那些人一点教训。”
叶祈扬倒是无所谓,他悠悠的看着手中的茶杯,笑了笑说:“不用,此次回益都,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言论,若是连这受不了,以后怎么在益都立足。”
“可是,可是属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们竟然这么议论您。”
池羽依旧愤愤不平,眼见不能下去,只能干着急。
叶祈扬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说:“罢了,随他们说去吧,越是高位,越得受人议论。”
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叶将军,但谢诗允听着楼下的争论,心中也不禁泛起心疼,在外征战这么多年,叶家守护南越国数十载,这些人简首是狼心狗肺。
程安也在一旁摇头叹息:“这些人真是口无遮拦,完全忘了是叶家军保护了百姓们不受战乱纷扰,实在可恨!”
说罢,重重的将拳头掷在栏杆处。
这时,最开始争论的那位男子越说越激动,竟然口无遮拦道:“仰仗家族之光,有何能耐?还敢拒绝陛下的赐婚,怕是太自命不凡,想早早的去陪叶老将军了。”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众人深吸一口气,说话的男子大概自己也意识到失态,立刻闭嘴了。
“放肆,胆敢对叶老将军不敬!”
谢诗允一下没忍住,厉声怒斥。
由于一下激动,气短虚弱,她捂住胸口急促的咳嗽了几声。
这声呵斥声显然让那名男子紧张不己,本就是自己出言不逊,现在谢小姐又卷进来,那就会顺带着得罪程侍郎,周围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场闹剧该怎么收场。
程安急忙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从中倒出一粒药丸,给谢诗允服下,这一切被墙角的叶祁扬尽收眼底,他对这个胆小鬼更加好奇了,刚才看人都是躲躲闪闪的,现在突然胆子大了,有意思啊!
只是她的身体看上去太瘦了,咳嗽声听起来都那么娇弱。
谢诗允舒缓了一下气息,深吸一口气,不似刚才那般严厉,看着那男子,缓缓说道:“公子,看你也是文人,怎么说话如此浅薄?”
“噢?
小姐此话怎讲?”
一位衣着不凡,相貌堂堂的紫衣男子突然插话。
众人循声看去,此人竟然是永安王世子,南越瑾。
程安一下就认出了他,他怎么今日会来摘星阁?
担心谢诗允无法应对,程安立马解围:“永安世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程大人也在啊,瞧我这记性,益都所有人都知道程大人不近女色,最疼谢小姐这个表妹了,那这位一定是谢小姐了。”
南越瑾似笑非笑的眼神在两人间游走着,以前听闻谢家小姐因体弱,不常出府,连宫中宴会和世家宴席都从未参加过,因为是个指着药罐子过活的闺阁小姐,没想到容貌如此靓丽,即使面带病容,也掩盖不了姿色。
谢诗允没见过南越瑾,但听程安提过,这位世子是个纨绔子弟,仗着老王爷,在外横行霸道。
但她还是先行了礼,然后义正言辞的陈述道:“世子,此男子,在大庭广众下对叶将军出言不逊,对己逝的叶老将军不尊,并且对当今圣上的裁决不服,于情于理于法,都是不合的。”
那名男子一听谢诗允提到了圣上,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后悔的说:“谢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谢小姐虽然不常接触外人,但可真是能言善辩啊,一点都不像常年待在闺阁之中的女子。”
南越瑾轻挑眉毛,浅笑着。
谢诗允忽略了顾瑾修的嘲讽,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连我这个闺阁女子都知道,叶将军虽是叶老将军的儿子,但在军营中也是从小兵小卒开始历练的,从未有过任何徇私,你又怎会不知,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罢了,要是真想建功立业,作为读书人,就该勤思苦学,考取功名,怎么反而在此议论有功之臣。”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谢诗允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墙角的叶祈扬内心不禁一震,此女子看似柔弱,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但句句铿锵有力,就像剑一样刻在了自己心上。
从父亲和兄长相继而亡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帮自己说话了,回益都后,身边看似很多人环绕着,可真心待他的几乎没有几个。
厅内的文人雅士们不禁对谢诗允肃然起敬,此女子的境界,格局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南越瑾不自觉的收住了笑容,手中的茶杯不自觉地攥紧。
程安此时开口道:“世子,诗允身体抱恙,我先带她告辞了。”
随即,程安带着谢诗允走出了摘星阁。
留下众人还在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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