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琅琅书声刚歇，走廊里就涌来三五成群的学生。
我抱着刚收齐的数学作业往办公室走，路过隔壁班门口时，恰好看见苏月抱着练习册站在窗边，眉头拧成了小疙瘩。
她指尖无意识地戳着物理课本上的电场力公式，下唇被牙齿轻轻咬着，嘴里还小声念叨着“W=qEd”，看样子又被难题困住了。
正要抬手打招呼，后座的同桌林薇突然凑过来，把作业本往我怀里一塞：“星辞，这道导数题我卡了一早上，你快给我讲讲思路！”
我没法拒绝，只能拉着林薇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从口袋里摸出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
“你看这里，先求导再判断单调性，注意定义域的限制……”说话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月猛地转过身，原本蹙着的眉峰绷得更紧，怀里的练习册被她攥得指节泛白，转身进教室时，门框都被她轻轻撞了一下。
我心头一跳，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斜线，讲题的语速都慢了半拍，林薇推了我一把：“发什么呆呀？
继续讲嘛！”
那天之后，苏月像是刻意避开了我。
早自习去食堂的路上，我特意绕了她常走的那条小路，却再也没偶遇过她扎着马尾的身影；午休时我在教室后排刷题，桌角始终空荡荡的，再也没有贴着可爱便签的练习册递过来——其实我早就把她之前问过的电场力做功、立体几何辅助线题型整理成了错题本，每道题都标了两种解题思路，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划出易错点，甚至在扉页模仿她画的笑脸，笨拙地画了个小太阳，就等着找机会交给她。
可我在走廊里堵了她两次，第一次她谎称“要去老师办公室”，第二次干脆拉着同学快步走开，那本沉甸甸的错题本，始终没能递到她手里。
“不是吧星辞，你是不是得罪苏月了？”
阿凯啃着苹果，一脸八卦地凑到我桌前，“我昨天看见她跟三班女生吃饭，提到你的时候，嘴角都撇起来了，脸色特别不好。”
我烦闷地抓了抓头发，把手里的笔丢在桌上：“我怎么知道？
前几天还好好的，就那天在走廊帮林薇讲了道题，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帮林薇讲题？”
老周突然拍了下手，“你忘了林薇之前跟人打听苏月的情况？
说不定苏月误会你俩关系不一般呢！”
这个念头像惊雷般在我脑海里炸开，我猛地想起那天苏月转身时的表情，心里瞬间慌了神。
晚自习结束后，我特意绕到隔壁班门口等她，怀里紧紧揣着那本错题本，封面的硬壳被我攥得发烫，指尖都被棱角硌出了红印。
首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看见她背着书包慢慢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包抹茶味饼干和柠檬硬糖，都是上次聊天时我随口提过喜欢的口味。
“苏月，等一下！”
我快步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米八的身形刻意微微俯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你最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那天我帮林薇讲题，只是因为她是我同桌，而且她数学成绩太差，老师让我多帮衬着点，真的没别的意思。”
苏月低着头，指尖紧张地绞着书包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目光落在我怀里的错题本上，好半天才小声说：“我没误会什么，只是最近要准备分科考试，没时间聊天而己。”
她顿了顿，把手里的塑料袋往前递了递，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本来……本来想谢谢你之前帮我讲题，特意买了点零食，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合适了。”
“合适！
当然合适！”
我连忙接过来，塑料袋上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热，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我拆开一包抹茶饼干，塞进嘴里，甜中带微苦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却甜得发慌“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追问着，把错题本也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我早就整理好了，把你之前问过的题型都归纳了，还有易错点标注。
我知道你想选理科，我可以帮你辅导，不是一时兴起，是……”话到嘴边，我突然卡住了。
是因为喜欢吗？
面对她泛红的眼眶，我还没勇气说出口。
苏月抬起头，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尾泛着的红晕，鼻尖也微微发红。
她接过错题集，指尖抚过扉页的小太阳图案，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又很快抿了回去。
“对不起，”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我以为……以为你跟林薇学姐关系很好，所以才不想打扰你们。”
“没有的事，”我连忙解释，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又拿出一颗柠檬糖剥开，递到她嘴边，“我只想着帮你补理科，别的都没有。”
她愣了一下，脸颊瞬间染上更深的红晕，轻轻张口咬住糖，柠檬的酸甜味在两人之间散开。
“谢谢你，陆星辞，”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我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短，和我的影子在地面上轻轻交叠。
晚风拂过，带着青春期特有的悸动和零食的甜香，我摸了摸发烫的耳根，指尖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和柠檬糖的酸甜。
操场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叶片间漏下的月光碎成点点星光，落在我们走过的石板路上。
不远处的花坛里，几株夜来香悄悄舒展了花瓣，释放出清浅的香气，像极了我们之间刚刚捅开的那道窗户缝，把藏在心底的温柔光亮，一点点透了出来。
夜色渐浓，却仿佛有一束暖光落在两人的影子上，让原本平行的轨迹，开始慢慢向彼此靠拢。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