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文件发送给顾淮的第二天，他就约我去了律师事务所。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顾淮穿着熨帖的西装，神情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手边放着我带来的录音备份 U 盘。他听完录音，又快速浏览了我之前整理的一些零碎证据和房产资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很好，苏觅。”他抬起头，眼神锐利而冷静，“这段录音是关键。你丈夫亲口承认在丧偶嫂嫂居住期间，有与其组建家庭的计划，并且存在明显的重男轻女倾向，愿意用主要财产换取对儿子（非亲生）的抚养权，这对女儿显失公平。这在法庭上，会是非常有力的证据，足以证明他在婚姻中存在重大过错，且不适合作为孩子的主要抚养方。”
他顿了顿，拿起那份房产资料：“至于这套房子，首付是你父母出了大半，婚后共同还贷，虽然登记在沈墨一人名下，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无疑。鉴于他的过错，我们可以主张你多分，甚至要求他进行损害赔偿。你有把握能拿到购房款出自你父母的转账记录吗？”
“有。”我点头，“当初转账的凭证我爸妈都留着，我也拍了照。”
“非常好。”顾淮赞许地点点头，“现在，我们占据了主动。接下来，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直接起诉，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第二，先发律师函，进行诉前调解，看看他们的反应。我个人建议后者，有时候，谈判桌上能拿到比判决更好的结果，尤其是对方理亏又可能顾及颜面的情况下。”
我几乎没有犹豫：“发律师函。”
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不，是他们先把事情做绝的。我只是想看看，当法律的准绳勒到脖子上时，沈墨和他那个不可一世的妈，会是什么表情。而且，谈判？我手里握着他们最想要的“香火”和最看重的财产，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谈。
“好。”顾淮雷厉风行，“我会立刻起草律师函，明确列出你的诉求：1，判决离婚；2，女儿沈念姝（妞妞）的抚养权归你，沈墨支付高额抚养费直至孩子成年；3，现居住房屋归你所有，因其为首付贡献大且沈墨为过错方；4，依法分割夫妻共同存款；5，要求沈墨支付精神损害赔偿金。律师函今天就能发出，直接寄到沈墨单位。”
寄到单位？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顾淮的用意。沈墨最好面子，尤其是在工作单位。这一招，是把他最在意的东西，放在火上烤。
“谢谢学长。”我由衷地说。
“分内之事。”顾淮合上电脑，目光温和了些，“苏觅，做好准备，律师函一到，对方很可能会有激烈反应。保护好自己和妞妞。”
“我知道。”
果然，律师函发出的第二天下午，我的手机就像被轰炸了一样响了起来。先是沈墨，电话一个接一个，我直接挂断拉黑。然后是婆婆，她的号码我早就删了，但那种歇斯底里的腔调，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出来。
最后，电话打到了我爸妈家里。是我爸接的，没说几句，脸色就沉了下来，把话筒递给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婆婆，找你。”
我深吸一口气，接过了话筒。
“苏觅！你个杀千刀的白眼狼！你想干什么？！啊？！”婆婆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你居然敢告小墨？！还要抢房子抢孩子？！你还要不要脸！我们老沈家哪里对不起你了！”
我把话筒拿远了一些，等她骂得喘气的间隙，才冷冷地开口：“妈，律师函上写得很清楚。是你们沈家对不起我在先。”
“你放屁！那是小墨的房子！是我们老沈家的根！你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有什么脸要房子！妞妞那个丫头片子，跟着你能有什么出息？赶紧把律师函给我撤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撤不了。还有，妞妞是我的女儿，请你放尊重一点。”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尊重？我呸！苏觅我告诉你，你想离婚可以，赶紧滚蛋！但房子和孩子你想都别想！那是我们老沈家的！你赶紧回来签字，净身出户！不然……不然我就去你单位闹！去你爸妈小区闹！我让你没脸见人！”
又是这一套，撒泼打滚，威胁恐吓。
“随便你。”我懒得再跟她废话，“有什么话，跟我的律师谈吧。”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并拔掉了电话线。
世界清静了。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婆婆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第二天一早，我送妞妞去幼儿园后，刚回到娘家楼下，就看到单元门口堵着几个人——婆婆，沈丽，还有……林晚音。婆婆双手叉腰，沈丽一脸刻薄，林晚音则依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看来，是谈判来了。或者说，是逼宫来了。
“苏觅！你可算回来了！”婆婆一看到我，立刻冲了上来，指着我的鼻子，“你赶紧的，跟我去律师事务所，把那什么破律师函撤了！”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她们：“不可能。”
“你！”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想打我，被沈丽一把拉住。
“大嫂，你这是何必呢？”沈丽假惺惺地劝道，“闹上法庭多难看？对你，对墨哥，对妞妞都不好。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商量嘛。”
“一家人？”我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林晚音，“你们现在才是一家人吧？跟我有什么好商量的？”
林晚音被我看得低下头，小声说：“嫂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和孩子也是没办法……妈和墨哥都是好心……你就成全我们吧，房子和钱我们都可以不要，只要……只要能给家耀家宝一个完整的家……”
好一个“没办法”，好一个“完整的家”！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全是别人的“好心”！
婆婆立刻接口：“听到没有！晚音多大度！什么都不要！就要个名分！你赶紧把离婚协议签了，房子留下，孩子……孩子我们老沈家的种，不能跟你！”
我几乎要为他们这无耻的逻辑鼓掌了。
“名分？什么名分？弟媳变妻子的名分？”我盯着婆婆，一字一句地问，“妈，你这么着急把弟媳妇塞给大儿子，就不怕外人笑话？不怕沈锐在地下不得安生？”
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为了沈家的香火！为了锐子的儿子！你懂什么！”
“为了香火，就可以不顾人伦，逼儿子离婚，娶寡嫂？”我步步紧逼，“你们做的这些事，传出去，看看是笑话我的人多，还是笑话你们沈家不知廉耻的人多！”
“你……你……”婆婆捂着胸口，一副要气晕过去的样子。
沈丽赶紧扶住她，对着我怒目而视：“苏觅！你够了！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林晚音也适时地扶住婆婆的另一边，泫然欲泣：“嫂子，你别气妈了，都是我的错……”
看着这婆媳情深、姑嫂和睦的一幕，我只觉得无比恶心。
“你们不用在这里演给我看。”我冷冷地打断她们，“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诉求，跟我的律师谈。想让我撤诉，放弃房子和孩子，除非我死。”
说完，我绕过她们，径直往单元门里走。
“苏觅！你给我站住！”婆婆在我身后尖声叫道，“你不撤诉是吧？好！你给我等着！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我这就去幼儿园找妞妞！我看她跟不跟我这个奶奶走！”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们竟然想动我的女儿！
我缓缓转过身，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一一扫过婆婆、沈丽和林晚音。那眼神里的狠厉和决绝，让她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们敢动妞妞一根头发试试。”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我发誓，我会让你们沈家，鸡犬不宁，付出你们绝对承受不起的代价！”
婆婆被我的样子吓住了，张着嘴，一时没说出话。
沈丽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想干什么！”
“你们可以试试看。”我留下这句话，不再看她们，转身走进单元门，用力关上了门，将她们的叫嚣隔绝在外。
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我心脏狂跳，手脚冰凉。
她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妞妞身上！
看来，仅仅是律师函，还不足以让她们感到疼痛。
必须加快节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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