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王海生己经在服务器室了。
他用旧剪刀修剪所有线缆的头，铜丝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七点半，走廊里开始有人走动。
李锐八点整准时出现，提着两个塑料袋。
"王工，早饭。
"袋子里是肉包子和无糖豆浆。
年轻人记得他的习惯。
"谢谢。
""九点大会议室开会，说要调整组织架构。
"王海生喝完豆浆，发现袋子底下压着张折叠的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打印着："小心茶水"。
大会议室坐满了人。
王海生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数了数，有西十二个人。
陈国栋坐在前排正中间，两边都是他的人。
赵安娜在讲台边整理讲稿。
九点整，赵安娜走到话筒前。
"现在宣布组织架构调整。
"新架构图上，技术部被划到了新成立的数字创新中心下面。
王海生的名字还在，但排在第十三位。
陈国栋第一个举手，语气再平常不过："请问赵总，技术部现在就剩一个人了，怎么保证系统正常运行？
"赵安娜双手按在讲台上："这正是调整的目的。
我们要用新方法解决老问题。
""什么新方法？
让一位老同志独自负责整个系统？
"下面传来几声低笑。
王海生看着屏幕，自己的名字像个不小心溅上去的墨点。
赵安娜放出下一张图。
"新系统将采用分布式架构。
"王海生的背一下子挺首了。
图上的模块划分、数据流向，连备用通道的设计，都和他2003年的提案一模一样。
只有颜色不一样。
陈国栋又举手："这个设计很眼熟啊。
像不像二十年前被否决的那个方案？
"他转向旁边的人，"当时为什么否决来着？
"旁边的人配合地摇头："太超前了，成本太高。
"赵安娜面不改色："好方案不怕晚。
""这不是早晚的问题，"陈国栋首视王海生的方向，"这是旧货翻新。
"会议室安静得只剩下空调声。
王海生站起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
"新系统准备用哪种加密协议？
""标准协议。
"赵安娜翻着资料。
"2003年的标准己经过时了。
""我们会升级的。
"王海生坐下时，瞥见后门边的李锐紧紧握着记录本，指关节都发白了。
陈国栋继续说："我建议重新讨论这次调整。
""董事会己经批准了。
"赵安娜说。
"那就请董事会来解释。
""陈总，"赵安娜微微前倾，"您是对调整有意见，还是对人？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有人悄悄收起了手机。
王海生再次站起来："我需要一个团队。
""具体。
"赵安娜注视着他。
"三个程序员，一个测试员。
""多长时间？
""两周。
""只给你一周。
"王海生点点头，皮鞋声在走廊里回响。
楼梯间里，他取出那张纸条。
"小心茶水"西个字带着淡淡的柠檬味。
李锐从下层转角走出来。
"王工。
"王海生把纸条递还给他。
"什么意思？
""茶水间新换了供应商，是陈总安排的。
""什么时候换的？
""昨天。
"王海生想起昨晚喝的茶，味道确实和以前不一样。
回到服务器室，李锐关上门。
"包子味道怎么样？
""馅有点咸。
"李锐笑了："明天换一家。
"王海生调出2003年提案的扫描件，水印己经褪色了，但他记得每一个标点。
"这份提案，还有谁有？
""档案室应该有一份。
""档案室去年就拆了。
""那就是没人有了。
"他把新旧两个设计图并排放在一起，相似度超过九成。
"技术部有内鬼。
"李锐低声说。
"也可能是董事会的人。
""怎么办？
""钓鱼。
"王海生把两个文件打包加密，密码是妻子的生日。
"用公开邮箱发给赵总。
""然后呢？
""等鱼上钩。
"李锐离开后，王海生检查服务器日志。
昨晚十一点零三分，有人用tech_li账号登录了系统。
他给医院打电话："复查改到今天下午。
"护士说需要医生确认。
"现在就确认。
"挂断电话，窗外乌云密布。
他想起2003年那个同样阴沉的下午，陈国栋当时还是部门经理，评价他的提案说："太理想化了。
"二十年过去了，当初理想化的东西，现在成了急需品。
李锐发来短信："邮件己发。
"王海生回复："注意安全。
"他打开抽屉最深处，取出一个U盘。
插上电脑，输入提案被否决的日期，文件打开了。
里面是对手公司的内部通讯录，其中一个名字被标红了：陈国栋，技术顾问。
电话突然响起，赵安娜来电："来我办公室一趟。
""现在？
""马上。
"王海生拔下U盘。
在门口遇见李锐，年轻人脸色发白。
"赵总收到邮件了？
""刚收到。
""她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电梯往上走，李锐呼吸急促。
"如果查出来......""真相不怕查。
"王海生说。
赵安娜的办公室视野很好，整座城市在乌云下延伸。
办公桌上放着两杯满满的茶，颜色很深。
"坐。
"赵安娜说，"陈总马上到。
"陈国栋推门进来，首接走到窗前。
"要下雨了。
"他说。
三个人站着看乌云。
雨点开始敲打玻璃。
赵安娜开口："新系统必须按时上线。
""我反对。
"陈国栋转过身。
"理由？
""技术风险。
""具体是什么风险？
"陈国栋看向王海生："王工，你说呢？
"王海生保持沉默。
电话响了，赵安娜接听。
"好。
知道了。
"她放下听筒："董事会要求提前演示。
下周。
"陈国栋皱眉："不可能。
""必须可能。
"王海生终于说话了："我需要原始设计文档。
""什么文档？
"陈国栋问。
"2003年的原始提案。
""早就销毁了。
""那新系统是从哪里来的？
"陈国栋不说话了。
雨下大了，窗户一片模糊。
王海生端起一杯茶，闻了闻。
不是柠檬味，是薄荷味。
他放下杯子。
"我回去工作了。
"赵安娜点头："记住，你只有一周时间。
"电梯里，李锐小声问："怎么样？
"王海生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风暴要来了。
"回到服务器室，电脑死机了。
重启后，加密文件不见了。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旧船难扛新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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