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院的破屋漏着风，凌澈推开门时，一股掺着药味的冷意先扑了满脸。
屋角那盏用“荧光草”点亮的微光摇曳着，把凌玥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正坐在矮凳上，手里捏着针线，试图把凌澈短衫上的破洞缝补起来，只是咳嗽声压不住，每咳一下，肩膀就跟着颤，指尖的针也歪一下。
“咳咳……哥？”
凌玥听到动静，抬头时眼里还蒙着层水汽，慌忙把藏在膝间的帕子往身后塞。
可那帕角露出来的暗红，还是被凌澈看了个正着——那是血，比昨天他偷偷瞥见的颜色更深，还带着一丝极淡的黑纹，像是被什么阴邪魂息浸染过。
凌澈心口一紧，却没点破。
他把怀里用布包着的热饼递过去，声音放得轻：“伙房老张给的，还热着，你先吃。”
说着便转身走向屋角的陶罐——那里装着他昨天从药堂讨来的药渣，是给高阶弟子熬煮“凝神汤”剩下的，虽没了多少药力，但掺点“薄荷草”煮水，至少能让凌玥的咳嗽轻些。
荧光草的光落在陶罐上，凌澈指尖凝起一缕微弱的白气——那是灵徒初境的元力，稀薄得像随时会散。
他试着将元力注入药渣，想提纯出最后一点药性，可刚一动，左臂的旧伤就抽着疼，元力瞬间断了线，陶罐也晃了晃，洒出几粒枯草。
“哥，你的胳膊又疼了？”
凌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担忧。
她咬了口热饼，却没咽下去，反而把饼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半递过来，“我吃不下这么多，你也吃点，昨天我看你只啃了半个窝头。”
凌澈回头时，正撞见她把帕子往袖管里藏的小动作。
那帕子上的黑纹他认得——去年父亲临终前，曾指着《魂脉杂记》里的插图说过，“若是魂息紊乱到渗血带黑，便是体内藏了‘异魂’的征兆，需高阶灵草才能压制”。
可他现在连灵徒初境都没稳住，别说高阶灵草，就连药堂最便宜的甘草都买不起。
“没事，旧伤而己。”
凌澈接过热饼，却没吃，只是放在一旁，继续摆弄药渣，“今天我去后山看看，听说那片‘浅草坡’有‘青禾草’，煮水也能止咳，还不用花钱。”
青禾草是最低阶的灵草，只长在灵气稀薄的坡地，没什么药力，但至少比白开水管用。
凌玥知道哥哥是想让她宽心，便顺着话头点头，指尖却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一枚父亲留下的“魂玉”，平时是温的，可这几天总透着股寒意，连带着她的魂脉都发紧，有时夜里还会梦到一团黑雾追着自己。
“哥，你……你别去太深的地方。”
凌玥缝着针，声音低低的，“昨天我听杂役院的李叔说，后山最近有‘风狼’出没，那是灵徒中境的魂兽，会伤人的。”
凌澈煮药的手顿了顿。
风狼他知道，以速度见长，獠牙能撕裂普通衣物，若是遇到成群的，就算是灵徒巅峰也得绕道走。
可他没得选——凌玥的咳嗽越来越重，帕子上的黑纹也越来越明显，再拖下去，恐怕等不到他攒够钱买草药，就会出更大的事。
“我有分寸。”
凌澈把煮好的药渣水倒进粗瓷碗，递到凌玥面前，“先喝了这个，今晚好好睡，明天我准能采到青禾草。”
凌玥接过碗，热气氤氲着她的脸，她看着哥哥眉骨上的疤，突然说：“哥，我昨天梦到爹了。
他说……说你的魂脉没断透，只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只要找到‘共生魂息’，就能好起来。”
“共生魂息”西个字让凌澈心头一跳。
父亲生前研究过“魂脉共生”的古籍，说过有些特殊魂脉能与灵草、魂兽的魂息绑定，互相滋养。
可他一首以为那是传说——毕竟三大陆千万魂修里，能觉醒共生魂脉的，百年来也没听说过一个。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父亲留下的残缺魂脉图谱，图上画着一条缠绕着灵狐的魂脉，旁注着“赤焰引，共生启”。
以前他看不懂，现在听凌玥这么说，倒觉得像是某种暗示。
“别瞎想，先把药喝了。”
凌澈揉了揉凌玥的头，把杂念压下去。
现在想这些太远，当务之急是采到青禾草，稳住凌玥的病情，再慢慢想办法提升元力——哪怕只是灵徒中境，至少能在遇到风狼时，护着自己和妹妹。
凌玥听话地喝了药，碗底还剩几粒药渣，她却没倒掉，小心地收进布囊：“留着明天再煮一次，还能有点用。”
凌澈看着她懂事的样子，喉间发紧，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后山的方向。
夜色渐深，杂役院的鼾声此起彼伏，只有破屋的荧光草还亮着。
凌澈摸着墙上挂着的旧斧——那是父亲留下的，斧刃上还刻着一道浅痕，是当年父亲斩杀低阶魂兽时留下的。
他暗暗攥紧拳：不管是风狼，还是萧烬留下的旧伤，只要能让凌玥好起来，就算闯一闯后山，就算再受点苦，也值了。
屋角的凌玥己经睡着，眉头却还皱着，像是还在被咳嗽折磨。
凌澈轻轻把自己的外衫盖在她身上，目光落在她胸口——那里的魂玉透着微光，与荧光草的光交织在一起，在这冷夜里，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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