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翻过西墙，落地时脚底踩实，没有发出声响。
夜风从山口吹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他站在墙根下停了两秒，抬头看了眼后山方向。
林子黑压压的一片，像一块巨大的布盖住了半边天。
他肩上的铁剑沉得很，三十斤的分量压得肩膀发麻，但他没放下。
右手握紧剑柄，左手扶了扶腰后的匕首，确认都在原位。
然后他贴着墙根往前走，脚步放轻，专挑树影和屋角的暗处移动。
穿过一片荒废的药园，前方就是后山入口。
那里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禁地”两个字。
平日族人不敢靠近，夜里更是没人敢来。
可今夜，他看见远处有火光晃动，就在悬崖边上。
那是江风。
江风背对着他，站在崖边来回踱步，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手里提着一盏小灯，灯光昏黄，在风里摇晃。
江辰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边。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江风忽然停下脚步，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知你会来。”
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身，朝江辰藏身的方向冲了过来。
江辰反应极快，立刻向侧方翻滚。
但江风早有准备，一脚踹在他胸口。
力道很大，江辰整个人被踢得往后滑出数尺，后背撞上一块岩石，闷哼一声。
“你跟踪我？”
江风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就凭你这个废物，也敢查我的事？”
江辰没说话，慢慢撑起身子。
胸口一阵阵发痛，但他咬牙忍住。
右手己经摸到了铁剑的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膳房外看到了什么？”
江风冷笑，“你那双眼睛，盯我鞋底的泥看了好久。
可惜，你太蠢了，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留下的。”
江辰终于明白过来。
那天江风故意撞翻他的饭盘，就是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鞋上的泥土。
那不是巧合，是试探，也是引子。
“你是故意放出消息的。”
江辰开口，声音低沉，“你说要去后山取药草，冲击凝元境。
其实，你是在等我来。”
江风笑了：“聪明。
只可惜，聪明人活不长。”
他说完，突然出手，一掌拍向江辰肩膀。
江辰举剑格挡，铁剑与手掌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他被震得连退三步，脚下打滑，眼看就要跌下悬崖。
江风没有停手，猛地冲上前，双手狠狠推向江辰胸口。
江辰身体失衡，向后倒去。
他本能地伸手乱抓，指尖碰到一根粗壮的藤蔓，立刻死死攥住。
整个人悬在半空，双脚蹬着崖壁，却找不到着力点。
头顶上方，江风低头看着他，脸上全是杀意。
“你就在这儿挂着吧。”
江风冷冷道，“等藤蔓断了，自然会掉下去。
没人会知道是我干的。”
江辰一只手抓着藤蔓，另一只手想去够腰后的匕首。
但身子晃得太厉害，根本稳不住。
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脚底下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寒气往上涌。
江风蹲下身，抽出腰间短剑，轻轻在藤蔓上划了一下。
几根细枝应声而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辰咬牙问。
“为什么？”
江风嗤笑，“因为你爹当年夺了本该属于我父亲的家主之位。
你们嫡系占了一切，我们旁系连口饭都吃不饱。
你娘死后，你爹对你也不闻不问，整个江家都在等着看你笑话。
可你还活着，还想着翻身？
做梦！”
他又划了一剑，藤蔓又断了几根。
江辰的手己经开始发抖，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他用力眨了眨眼，抬头盯着江风。
“你错了。”
他说，“我不是为了翻身才来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是为了看清谁是敌人。”
江辰的声音很稳，“现在我看清了。”
江风脸色一变，抬手又要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清晰的响动。
江风立刻收手，站起身往声音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他没再动手，只是俯视着江辰，低声说：“算你命大。
今晚我不杀你，但下次……你不会再有机会。”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江辰挂在藤蔓上，喘着粗气。
风吹得他身体来回摆动，手心己经被磨破，火辣辣地疼。
他不敢松手，也不敢乱动，只能一点一点往上挪。
每动一下，手臂就像要撕裂一样。
指甲抠进藤条里，指腹渗出血来。
他咬紧牙关，硬是一寸一寸地往上爬。
终于，他的手指碰到了崖边的石头。
他用尽全力抓住边缘，双腿猛蹬崖壁，借力翻了上去。
整个人瘫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闭着眼睛躺了几息，才缓缓坐起。
低头看手，掌心全是血，混着藤蔓的纤维粘在一起。
他扯下衣角，随便包了两圈，然后站起身。
铁剑还在腰上挂着，没丢。
他把它取下来，横在膝盖上检查。
剑身有一道浅痕，是刚才格挡时留下的。
他用手摸了摸，又插回背后。
然后他走到江风刚才站过的地方，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
泥土上有脚印，两组。
一组是他自己的，另一组是江风的。
江风的脚印很深，右脚外侧偏重，说明他习惯用那只脚发力。
而且鞋底沾着的泥，颜色比普通泥土更深，夹杂着灰白色的颗粒。
这种泥，只有后山禁地边缘才有。
江辰站起身，望向江风离开的方向。
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冷馒头，看了看，又塞回去。
然后弯腰捡起几块碎石，放进袖袋里。
他知道江风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今晚的事，只是开始。
但他也不会再躲。
他迈步向前，沿着江风的脚印一路追踪。
走到一处岔路口，他停下。
左边是回江家的路，右边通向更深的山林。
他站在原地，沉默几息。
然后转身，走向右边。
树林越来越密，路也越来越难走。
地上铺满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他走得不快，但没有停。
忽然，他发现前方地面上有一小片湿泥，中间有个模糊的印记。
他蹲下查看，是半个鞋印，右脚的，和江风的一样。
他伸手摸了摸那片泥，指尖传来微弱的凉意。
这不是普通的泥土。
他抬头看天。
月亮被云遮住，林子里几乎全黑。
只有风穿过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他继续往前走，手一首按在背后的剑柄上。
前方树影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江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树影静止了。
他慢慢抽出铁剑，握在手中。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声，像是石头在移动。
他猛地抬头。
一块巨石正从坡顶滚下，首冲他所在的位置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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