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峡谷像道被生生撕裂的伤疤，刻在锈带边缘的大地上。
两侧岩壁陡峭如刀削，布满深褐色的裂纹，常年裹着淡红色的腐蚀性雾气——那雾气落在裸露的金属上会滋滋冒烟，沾到皮肤就泛起刺痛的红斑。
风穿过嶙峋的怪石缝隙，卷出细碎的呜咽声，像无数濒死者的低语，“哭泣峡谷”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卡格索站在峡谷入口，指尖划过岩壁上凝结的锈色结晶，冰凉的触感里藏着危险的灼意。
他回头扫过队伍：109营出发时剩109人，路上有3个弟兄因辐射眩晕掉队（只能留在谷外警戒），现在能深入峡谷的共106人——其中84人能战，22人带伤（多是旧河道区留下的伤，靠草药勉强压制）。
武器更是寒酸：23支M-1手动脉冲步枪（5支充能杆松动，每次射击都得用手按住），41把熔铸的畸变体甲壳长矛，92套简易防护服（37套的面罩或袖口有破损，得用胶布粘补）。
“化整为零，班排交替掩护。”
卡格索按下通讯器，电流杂音里混着风声，“A组8人，带2支步枪、5把长矛，去左翼三十米高的岩台建立视野——注意岩壁上的苔藓，踩上去会滑。
B组12人，沿右侧干涸河床走，重点盯岩壁上方，上次有弟兄被畸变体从上面扑下来拖走。
C组跟我，30人居中策应，剩下的人护着伤员断后。”
他顿了顿，摸出腰间的信号弹（全营只剩3发），“遇袭就发红色信号，别恋战，往我这边撤。”
队伍像散入草丛的蚂蚁，贴着岩壁缓慢推进。
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士兵们的呼吸声在面罩里显得格外粗重。
卡格索走在C组最前，手里攥着那支勉强能用的M-1，指腹反复摩挲枪身的锈迹——这枪上次在旧河道区射空了3块电池，现在只剩1块满电的，得省着用。
峡谷里的辐射读数早超了安全线，他胸前的简易辐射仪（用废弃零件拼的）指针疯狂跳动，发出“嘀嘀”的警告声，面罩内侧凝着一层白雾，模糊了视线。
走了约两公里，前方突然传来“A组发现目标”的呼喊。
卡格索立刻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匍匐着爬向一块巨石后——洼地中央，二十多个畸变体正围着一堆发光的矿石打转，它们的形态比旧河道区的更扭曲：有的躯体胀得像漏气的皮球，黑色粘液顺着缝隙往下滴；有的手臂变成了镰刀状的骨刃，每挥动一下就刮出刺耳的金属声。
更棘手的是，其中有3只“迅捷型”畸变体，速度比普通畸变体快两倍，上次109营就栽在这东西手里。
“交叉火力！
先打迅捷型！”
卡格索低喝着扣下扳机，M-1的光束穿透雾气，擦过一只迅捷型的侧腰，却没击中核心。
那怪物立刻转过头，猩红的眼睛锁定了他，西肢着地朝这边扑来。
卡格索心脏一紧，侧身翻滚躲到另一块石头后，刚想再射，却发现枪身开始发烫——充能杆又出问题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斜侧飞出：是姆贝基掷出的长矛！
他半蹲在岩缝里，右臂肌肉绷得线条分明，长矛带着风声，精准地刺穿了迅捷型的核心节点。
那怪物发出一声尖啸，瘫在地上化作黑烟。
“营长，小心！”
姆贝基喊着，又抓起另一把长矛，目光死死盯着剩下的畸变体。
战斗像炸开的锅。
士兵们依托岩石射击，长矛与光束在雾气里交织。
卡格索终于修好充能杆，接连射倒两只普通畸变体，却看到右侧有个年轻士兵被畸变体的触须缠住脚踝——是新兵托姆，才十七岁。
卡格索刚想冲过去，就见托姆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割断触须，却没躲过另一只畸变体的骨刃，胸口的防护服被划开，线条躯体瞬间渗出发光的“血”。
“托姆！”
卡格索嘶吼着，却被更多畸变体围住。
等最后一只畸变体在集火下化作飞灰，洼地终于安静下来——托姆和另外两个弟兄己经没了呼吸，他们的线条在辐射里慢慢淡化，像被风吹散的墨。
“营长，诺玛回来了！”
姆贝基的声音带着异样的颤抖，打断了卡格索的失神。
只见侦察兵诺玛从洼地边缘的岩缝里钻出来，面罩上沾着灰，手里攥着个金属探测器（全营唯一能用的），眼睛亮得吓人：“洞……洞穴里有能量源！
很稳定，不是畸变体的那种混乱能量！”
卡格索跟着诺玛走到岩缝后，用长矛拨开半掩的落石——一个仅容两人侧身进入的洞口，扑面而来的气息混着臭氧和古老的尘埃，比峡谷里的雾气更冷。
他掏出M-1，打开枪口的照明光：洞壁上镶嵌着无数幽蓝色的结晶体，像把星星凿进了石头里，光芒柔和却带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照得卡格索的脸忽明忽暗。
“萨满之力……”姆贝基跟在后面，声音发颤，手指下意识地想去碰晶体，却被卡格索一把按住。
“别碰，没搞清楚之前不能动。”
卡格索蹲下身，戴着手套捡起一小块脱落的晶体碎片——冰凉的触感透过橡胶传来，碎片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握着一团压缩的星光。
狂喜瞬间涌上来，又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报告给普雷托利亚堡？
卡格索眼前立刻浮现出古登傲慢的脸：军团会派“幽灵伞兵”来接管矿脉（那些家伙800人，全配M-4狙击步枪和喷气背包，109营根本拦不住），109营最多得个“发现奖”，然后被派去守矿脉外围——那地方比旧河道区还危险，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消耗干净。
塔博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芦苇弯曲而存活……”卡格索攥紧晶体，指节发白，眼神在幽蓝光里变了又变——从犹豫到决绝。
他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诺玛，拿铅制容器来（上次从废弃医疗站捡的，能屏蔽能量信号），只采5块碎片，多一块都不行。
其他人，把畸变体的残骸堆到洞口，再把托姆他们的武器砸坏——要像我们打了场败仗，被迫撤退。”
他蹲在地上，用炭笔在纸上画峡谷地图，边画边说：“伪造报告就说：峡谷内畸变体超50只（比实际多一倍），辐射仪被畸变体撞坏（刚才战斗时确实被蹭到，现在正好用），探测器数据不全，没法深入。
另外，姆贝基带5个弟兄，去峡谷另一端的‘枯骨滩’——那里常有钻石海岸佣兵活动，你们故意跟他们交火，留3个弹孔在岩石上，再扔一把破损的M-1零件（就用托姆的那把），让他们以为是我们跟佣兵打了一架，才不得不撤。”
“钻石海岸佣兵？”
姆贝基愣了一下，“那些人可是25人左右的小队，配改装M-2脉冲步枪（充能一次射12发），还有3把霰弹枪，咱们5个人能应付吗？”
“不用真打，”卡格索眼神锐利，“他们只认利益，看到我们‘溃败’，只会去捡便宜，不会追。
重点是留痕迹，让军团信我们是‘打不过才撤’。”
等诺玛把晶体碎片装进铅容器，姆贝基也带着弟兄们伪造好战场痕迹，109营开始撤出哭泣峡谷。
卡格索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洞口——幽蓝色的光芒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像个沉默的承诺。
他摸了摸怀里的铅容器，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从这一刻起，109营不再是军团的“消耗品”，他们有了自己的秘密，有了活下去的筹码。
只是这筹码像颗种子，种下去要么长成参天树，要么……连带着106个弟兄一起烂在土里。
风又起了，峡谷的呜咽声更响，卡格索攥紧拳头，转身跟上队伍——这条路，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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