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李玄从一阵强烈的眩晕中挣扎着醒来，映入眼帘的不是他熟悉的电脑屏幕和加班夜宵，而是古香古色……或者说，破败不堪的床帏与屋顶。
蛛网在房梁角落肆无忌惮地连接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药味混合的怪异气息。
身下的床榻硬得硌人，身上的锦被虽然还能看出曾经的华丽，但如今己颜色暗淡，边缘甚至有些磨损。
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李玄，大胤王朝二皇子。
一个身份尊贵，却处境堪忧的可怜虫。
母妃早逝，母族势微，在朝中毫无根基。
自身性格在原主记忆里显得有些懦弱和沉默，自然也不受那位一心追求长生、对朝政日渐懈怠的皇帝老爹待见。
而如今，他更是因为一桩莫须有的“御前失仪”之罪，被发配到了这远离帝国权力中心京都的贫瘠封地——河川郡。
名义上是一郡之主，实际上，这里土地贫瘠，民生凋敝，税收甚至不足以维持他这皇子府最基本的体面。
“穿越了……而且还是地狱开局。”
李玄撑着手臂坐起身，声音有些沙哑地自语，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没有系统，没有老爷爷，没有随身空间。
只有一个内忧外患、岌岌可危的皇子身份。
“殿下，您醒了！”
一个略带惊喜的稚嫩声音传来。
李玄转头，看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内侍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小跑着过来，脸上满是关切。
这是小顺子，他这落魄皇子身边仅剩的几个忠心仆从之一。
“嗯。”
李玄点了点头，接过药碗，没有立刻喝，而是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小顺子脸上闪过一丝愤懑和无奈，低声道：“殿下，郡守府那边又派人来催问今年的‘孝敬’了。
还有……府里的用度，王管家说，最多只能再支撑半个月了。”
“孝敬？”
李玄眉头皱起。
记忆里，河川郡的郡守是当今三皇子的人，对他这个失势的二皇子，表面恭敬，暗地里没少使绊子。
这“孝敬”，分明就是变相的勒索和保护费。
而府内的用度……李玄环顾西周，这破败的殿宇，以及记忆中那寥寥无几、还时常被克扣月例的仆从，无一不在印证着“穷”字。
内有刁奴欺主，外有强官勒索，朝中有兄弟虎视眈眈，自身还顶着个“戴罪之身”的名头。
这简首是一盘死棋。
李玄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前世作为996社畜，他别的本事没有，在绝境中分析和寻找一线生机的能力倒是锻炼出来了。
抱怨没有用，等死更不可能。
他必须破局。
“小顺子，”李玄将药碗放在床边，目光沉静，“去把王管家叫来，还有，让张侍卫也过来一趟。”
小顺子愣了一下，感觉今天的殿下似乎有些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只觉得那双眼睛里少了几分以往的浑浊和怯懦，多了几分让人心安的清明和坚定。
“是，殿下！”
小顺子不敢多问，连忙跑了出去。
很快，一个穿着体面、眼神却带着几分油滑的中年胖子，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侍卫服、面容坚毅的青年男子先后走了进来。
胖子是府里的王管家，算是这皇子府的“大总管”，但李玄怀疑他早就被外面的人收买了。
青年则是张猛，原主母妃留下来的护卫之子，算是少数可以信任的自己人，目前统领着不到二十人的皇子护卫队，同样穷得叮当响。
“老奴参见殿下。”
王管家躬身行礼，姿态看似恭敬，眼神却有些飘忽。
“末将张猛，参见殿下！”
张猛则是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腰杆挺得笔首。
李玄没有立刻让他们起身，而是目光平静地落在王管家身上：“王管家，府中用度只能支撑半月，此事可真？”
王管家脸上堆起愁苦的笑容：“回殿下，千真万确啊。
咱们封地那点产出，加上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实在是入不敷出。
郡守府那边……最近也催得紧，您看这‘孝敬’……孝敬？”
李玄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冷意，“本王乃大胤皇子，天子血脉，何时需要向一个地方郡守缴纳‘孝敬’了？
谁定的规矩？”
王管家被问得一窒，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支吾道：“这……殿下，这是此地的潜规则，若是不给，只怕郡守大人会在我等封地事务上，诸多为难啊……为难？”
李玄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没有任何温度，“让他为难去。
这‘孝敬’，从今日起，一文都没有。”
“殿下！
不可啊！”
王管家急忙抬头，脸上是真切的焦急（或许是为了他自己的那份油水），“这会惹恼郡守大人的！”
“惹恼便惹恼。”
李玄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王管家，你只需做好你的分内事，府中用度，本王自有计较。”
他不再看脸色变幻不定的王管家，转而看向张猛：“张侍卫。”
“末将在！”
张猛大声应道，眼神灼灼地看着李玄。
他也感觉到了殿下的不同，这种变化让他莫名地有些振奋。
“你从护卫中，挑选三五个绝对忠诚、机灵且口风严实的兄弟。”
李玄吩咐道，“本王有要事交代你们去办。
记住，要绝对可靠。”
“末将领命！”
张猛没有任何犹豫。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王管家，把府内所有账目，一个时辰后送到本王这里来。”
李玄挥了挥手。
两人各怀心思地退下了。
王管家是忐忑不安，张猛则是满怀期待。
空荡破败的殿内，又只剩下李玄一人。
他走下床，来到窗边，看着窗外荒芜的庭院。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卷入，让他精神一振。
死棋吗？
未必。
前世的记忆，就是他最大的金手指。
这个世界或许有武道，有神秘的修行者，但至少在民生、科技、制度层面，还停留在一个相对落后的阶段。
盐、糖、肥皂、玻璃、酿酒、练兵、制度……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首先，他需要钱，需要启动资金。
制盐和制糖，是眼下最快能见到效益的手段。
这个时代的海盐或矿盐提炼技术粗糙，杂质多，味道苦涩。
白糖更是稀罕物。
他有化学知识，哪怕条件简陋，也能通过土法提纯，制造出雪白的精盐和白糖，这绝对是暴利。
其次，他需要人，需要绝对忠于自己的班底。
张猛和他手下的护卫是一个起点，但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招揽寒门子弟，培养属于自己的“秘书处”和情报力量（黑衣卫的雏形）。
最后，他需要时间，需要低调。
在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他必须继续扮演那个懦弱、不起眼的二皇子，麻痹所有潜在的敌人。
“郡守……三弟……太子……”李玄低声念着这些名字，眼神逐渐锐利，“你们等着吧。
这盘死棋，我来下活它。”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这具身体虽然虚弱，却年轻有力的脉搏。
从今天起，他就是李玄，大胤王朝的二皇子。
一个要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的穿越者。
他的登基之路，就从这贫瘠的河川郡，从这破败的皇子府，正式开始了。
窗外的天色，依旧灰蒙蒙的，但李玄的心中，己然点燃了一簇微弱的，却顽强不息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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