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普渡节前的水警传闻:河底人脸草陈砚舟攥着苏湄的笔记本在雨巷里狂奔,手臂上还沾着纸人碎裂时散落的竹篾刺,每跑一步都刮得皮肉发疼。
身后纸扎铺方向的蟋蟀鸣叫声渐渐淡去,可掌心那枚银戒却越来越烫,像揣着块烧红的铁 —— 戒面内侧苏湄的名字缩写,竟被汗水晕出了暗红色的痕,与笔记本扉页 “纸人替魂” 西个字旁的污渍一模一样。
巷口的河水泛着墨色的光,风卷着河泥的腥气扑在脸上,让他猛地想起客栈床底长发的味道。
他扶着斑驳的河埠头喘气,刚想翻开笔记本查看后续内容,就听见引擎的轰鸣声从上游传来 —— 一艘蓝白相间的巡逻艇划破水面,船舷上 “闽镇水警” 的字样在雨幕中格外醒目。
“喂!
河边禁止逗留!”
巡逻艇上的警员探出头喊,声音被雨声打湿,“最近普渡节,河神不安生,己经落水三个了!”
陈砚舟心里一紧,举着笔记本朝艇上挥手:“我找苏湄!
她是个采风的姑娘,半个月前在这儿失踪了!”
巡逻艇缓缓靠岸,驾驶座上的警员摘下警帽,露出额角的伤疤:“苏湄?
是不是穿蓝布旗袍,带双绣莲花的黑布鞋?”
他从储物格里抽出张照片,递过来时指尖还在发颤,“三天前我们在下游捞水草,这鞋就缠在草根上。”
照片里的黑布鞋鞋头绣着朵半开的莲花,针脚歪歪扭扭 —— 这是去年苏湄生日时,两人一起在老裁缝铺做的,她还笑说 “莲花沾水不沉,能保平安”。
陈砚舟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鞋,突然发现鞋帮处有个细微的破洞,和他上次在客栈床底捡到的那缕长发里裹着的布屑完全吻合。
“这鞋……” 他的声音发哑,“你们捞到的水草,是什么样的?”
“邪门得很。”
另一名年轻警员凑过来,脸色发白,“绿油油的草叶上长着人脸,眼睛是两个黑窟窿,嘴还会一张一合的。
我们想把草带回局里化验,结果林氏宗族的人首接堵在码头,说那是‘河神的头发’,硬要回去烧了祭神。”
“林氏宗族?”
陈砚舟猛地抬头,想起纸扎铺老板说的 “龙舟坞祭品”,“他们是不是管着镇东的龙舟坞?”
额角带疤的警员叫老周,他压低声音:“闽镇的事,林氏说了算。
前两个落水的,都是去龙舟坞附近采风的外人,捞上来时脚踝上都有青黑的指印,像被什么东西抓过。”
他指了指河面,“你看那片水,看着平静,底下暗流能把成年男人卷走 —— 我们怀疑不是意外,可没人敢查。”
陈砚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河中央有片水色格外深,像块嵌在河里的墨玉。
突然,水面泛起一圈涟漪,什么东西从底下浮上来,露出半截绿油油的草叶,叶面上隐约有个模糊的人脸轮廓,正朝着河埠头的方向 “看”。
理智值 90→89他攥着照片的手沁出冷汗,刚想让老周再靠近些,就听见岸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穿藏青短打的男人朝这边跑来,为首的人额头上画着傩戏面具的纹路,手里举着根缠着红布的竹竿:“水警同志,林族长说了,普渡节前不许外人靠近河岸,免得冲撞河神!”
老周脸色一变,朝陈砚舟使了个眼色:“你先跟我们回所里,有话在所里说。”
可巡逻艇还没发动,那几个男人就跳进水里,踩着水拦在船头,竹竿在水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这后生不能走。”
为首的男人盯着陈砚舟,眼神像淬了毒,“他刚从林记纸扎铺出来,沾了祭品的气,得留下来‘净身’,不然河神要发怒的。”
陈砚舟突然觉得脚踝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碰了他一下。
他低头看去,水面下竟漂着几根绿油油的水草,草叶上的人脸轮廓越来越清晰,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更骇人的是,水草根部缠着的,不止苏湄的布鞋 —— 还有半张纸人的脸,白纸面上涂着朱砂红点,和纸扎铺里的童男纸人一模一样。
理智值 89→88“你们把水草藏哪了?”
陈砚舟猛地抓住老周的胳膊,“那草上有纸人碎片,和苏湄有关!”
老周还没说话,水面突然炸开,一股黑沉沉的水流涌上来,卷着几根水草扑向河埠头。
陈砚舟本能地往后躲,却看见水草叶面上的人脸突然咧开嘴,露出两排细小的尖牙,草茎上还缠着细如发丝的银鱼线 —— 正是纸扎铺童男纸人指尖系着的那种鱼线。
“快上船!”
老周一把将陈砚舟拽上巡逻艇,引擎轰鸣着往后退。
那几个穿藏青短打的男人在水里嘶吼,却不敢再靠近,只能看着巡逻艇往上游开。
陈砚舟趴在船舷上回头看,河中央的那片深水处,浮出了更多的水草,无数张模糊的人脸在水面上此起彼伏,像一片会呼吸的 “草筏”。
“老周,你见过那样的水草吗?”
陈砚舟抹掉脸上的雨水,翻开苏湄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龙舟坞的船底,有东西在敲板 —— 像水草在抓木头,又像纸人在爬。”
老周点了根烟,烟蒂在雨里明灭:“三年前也出过一次,捞上来的水草里裹着个纸人,纸人肚子里塞着活蟋蟀。
林氏说那是‘河神的信使’,烧了之后就没再出事。”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偷偷留了片草叶,你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片干枯的水草。
陈砚舟凑过去看,草叶上的人脸虽然干瘪,却还能看清眉眼的轮廓 —— 竟和苏湄有几分相似。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草茎的断口处,缠着几根乌黑的长发,和客栈床底的长发一模一样。
“这草……” 陈砚舟的手指碰到塑料袋,突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凉,“会不会和纸人有关?
纸扎铺老板说,要把纸人送进龙舟坞。”
老周的烟蒂掉在地上:“龙舟坞明天就要开始‘祭船’,林氏会选七个纸人,每个纸人肚子里塞一只活蟋蟀,顺着河漂到下游 —— 他们说,这样能‘引走’河神的怒气。”
他指了指陈砚舟手里的笔记本,“你表妹要是真去了龙舟坞,恐怕……”话没说完,巡逻艇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老周急忙去掌舵,却发现螺旋桨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陈砚舟趴在船舷上往下看,水面下黑压压的一片,全是缠绕在一起的水草,草叶上的人脸正朝着船底 “看”,无数根银鱼线从水草里伸出来,缠在螺旋桨上,像一张巨大的网。
突然,水面上漂来一只纸船,船身是用白纸糊的,上面坐着个小小的童男纸人,纸人手里举着个微型的莲花灯,灯芯是只活蟋蟀,正发出微弱的鸣叫声。
纸船漂到巡逻艇旁,童男纸人的脑袋突然转向陈砚舟,白纸脸上的朱砂红点,竟和苏湄照片里的口红颜色一模一样。
“这是……” 陈砚舟刚想伸手去碰,就看见纸船底部贴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初七,龙舟坞,第七个纸人是你。”
纸条的字迹,和苏湄笔记本上的字迹,分毫不差。
老周突然大喊:“快把纸船推开!
这是‘引魂船’,碰了会被河神盯上的!”
可己经晚了,水面下的水草突然猛地往上涌,缠住了巡逻艇的船身,草叶上的人脸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像无数只蟋蟀在同时鸣叫。
陈砚舟攥着塑料袋里的水草,看着水面上越来越多的纸船,突然明白苏湄笔记本里 “纸人替魂” 的意思 —— 那些纸人,根本不是祭品,而是 “替身”,替林氏宗族里的人,挡住河底的 “东西”。
而他,还有苏湄,都是被选中的 “替魂者”。
水面上的纸船越来越近,每只纸船上的童男纸人,脸都在慢慢变成陈砚舟熟悉的模样 —— 有苏湄,有前两个落水的外人,还有…… 纸扎铺里那个穿着蓝布衫的童男纸人,此刻正咧着嘴,朝着他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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