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将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柏庄几乎一夜未眠,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身旁的林薇似乎也睡得并不安稳,眼睫下带着淡淡的阴影。
他站在床边,环顾这间古色古香的卧室。
白天的光线让家具显出了原本的木质纹理,少了夜里的模糊不清,却依旧沉默得令人有些不适。
昨夜腰际那转瞬即逝的异样感,更像是因为精神过度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开。
大概是没睡好,神经太敏感了。
简单洗漱后,柏庄决定先去整理书房。
大量的书籍和收藏品还堆在箱子里,等待归位。
书房位于二楼的东侧,采光相对较好。
阳光透过擦拭过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斑。
柏庄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拆箱。
将一本本精心挑选的书籍按类别放入靠墙的巨大书柜,触摸着熟悉的书脊,他的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工作的间隙,他偶尔会首起腰,望向窗外。
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瞥见后院那片茂密的竹林,以及竹林深处,那扇紧闭的、挂着锈锁的听竹轩院门。
它静静地卧在那里,仿佛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钥匙早年就遗失了……尽量别靠近那里,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中介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不必要的麻烦……是指结构不安全,还是怕损坏里面的旧物?
他不得而知。
午后,连续搬运书籍带来的疲惫感阵阵袭来。
柏庄靠在宽大的太师椅里,本想只是闭目养神片刻,但连日搬家的劳累加上昨夜睡眠不足,沉重的眼皮很快便耷拉下来。
书桌上,刚翻开的、一本关于本地民俗传说的书籍还摊开着,油墨的香气混合着老宅特有的陈旧气息,萦绕在鼻端。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跌入了一片混沌的浅眠。
……梦里的光线很暗,像是黄昏时分。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格局古旧,陈设典雅,巨大的梨花木书案,靠墙的多宝格上摆放着一些瓷器和玉雕。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旧书和陈木混合的气味。
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的,不是休闲服,而是一件颜色黯淡的棉布短褂。
书案后,坐着一个人影。
光线昏暗,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挺拔的轮廓。
那人穿着深色的衣服,微微低着头,似乎正在看书。
梦中的“他”内心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拘谨和压力。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动作有些生疏地开始研墨。
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砚台时,一种奇怪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掠过心头。
接着,他不受控制地转向那个身影,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替那人整理了一下衣襟。
指尖触碰到衣料,感觉微凉。
那人似乎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整个空间里,只有细微的磨墨声,以及他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一种压抑和束缚感包裹着他。
……“柏庄?”
一声呼唤将他从浅眠中惊醒。
柏庄睁开眼,阳光有些刺眼。
林薇站在书桌前,脸上带着关切。
“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叫了你两声才醒。”
林薇说,“我看你好像睡得不踏实,是不是做噩梦了?”
柏庄揉了揉太阳穴,梦境中的感觉还有些残留,那份拘谨和压抑感尚未完全散去。
“没事,就是有点累,打了个盹。”
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林薇打量着他的脸色:“你脸色不太好,这椅子睡着也不舒服,要不回房间躺会儿?”
“不用,”柏庄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可能就是还没适应环境,有点神经衰弱。”
他走到窗边,目光习惯性地投向那片竹林。
听竹轩依旧静静矗立。
当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揉揉眉心时,动作却微微一顿。
他的指尖,右手食指的指尖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小片……灰黑色的痕迹。
像是灰尘,又有点像……某种污渍。
他愣了一下,看向书桌——砚台和墨锭都干干净净,他根本没有动过。
是刚才拆箱时沾到的旧书灰尘?
还是搬运东西时蹭到的?
林薇也看到了他指尖的污迹,随口道:“沾到什么了?
去洗洗吧。”
“嗯。”
柏庄应了一声,低头看着那点灰黑,用拇指轻轻捻了捻。
痕迹有些淡,并未完全擦掉。
是了,大概是整理这些旧书和箱子时不小心弄脏的。
这老宅子里,灰尘总是无处不在。
他将那点微不足道的痕迹归结于日常的琐碎,转身走向洗手间。
水流冲刷着指尖,带走那抹灰黑,也似乎冲散了心头那点因梦境而起的、莫名的不适感。
他对着镜子笑了笑,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于敏感了。
一个新环境,总会让人有些不习惯。
然而,当他擦干手,准备继续整理时,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窗外那幽深的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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