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扯干枯的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钩子,刮擦着陈默的耳膜和神经。
“小……默……你……回……来……了……”陈默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楼梯口那片浓得如同实质的黑暗,那里除了声音,空无一物。
可那被注视的感觉却无比清晰,像是有无数冰冷的视线黏在他的皮肤上。
是谁?
姑姑在哪里?
这个声音为什么……会有一丝熟悉?
恐惧像冰水一样从他的头顶浇下,但一股被戏弄的愤怒随即涌了上来。
他受够了这诡异的气氛,受够了这栋房子的装神弄鬼!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却努力维持着镇定:“谁在那里?!
是我姑姑吗?”
没有回答。
只有一种更加深沉的寂静笼罩下来,连窗外原本隐约的风声都消失了。
整栋老屋仿佛被塞进了一个真空的罐子里。
那种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
脚步声没有再响起。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就停在了楼梯中间的黑暗里,等待着什么。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狂跳的心脏,摸索着墙壁,试图找到走廊灯的开关。
他记得应该就在楼梯口附近。
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墙壁,胡乱地摸索着。
突然,他的指尖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老式拇指开关。
他用力向上一推。
“啪。”
一声轻响。
楼梯口上方,一盏同样昏暗的灯泡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
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楼梯附近的黑暗,照亮了通往二楼的木质阶梯。
阶梯上空空如也。
没有人。
甚至连一个脚印状的灰尘痕迹都没有。
刚才那个沉重的脚步声,那个嘶哑的呼唤,仿佛只是他极度紧张下产生的幻觉。
但陈默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感觉太真实了。
他一步步挪到楼梯口,仰头向上望去。
二楼同样一片昏暗,走廊深不见底,两旁的房门都紧闭着,像一排沉默的棺材。
而通往阁楼的那扇低矮的小门,在走廊的尽头,依旧紧紧地锁着,在昏暗光线下,像一个苍白的、充满怨毒的脸庞。
姑姑不在一楼房间,那会在哪里?
二楼?
还是……阁楼?
那个锁着的阁楼,像一块磁石,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也吸引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信里的字句再次浮现:“指甲在刮木板……”必须找到姑姑。
陈默不再犹豫,迈步踏上楼梯。
“嘎吱——嘎吱——”老旧的楼梯在他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每一声都放大了数倍,像是在向这栋房子的某个存在宣告他的到来。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楼下客厅的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那些蒙着白布的家具后面,从那些泛黄照片的空洞眼窝里,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终于,他踏上了二楼的走廊。
这里的空气更加阴冷潮湿,霉味混合着那种奇怪的腐朽草药味也更浓了。
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关得紧紧的,门板上积着厚厚的灰。
他先推开了姑姑可能住的另一间卧室的门——空的。
床铺同样整齐,没有住人的痕迹。
他又依次推开其他房间,都是堆放杂物的储藏室,布满蛛网,尘土飞扬,看不出任何异常。
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走廊尽头,那扇通往阁楼的门前。
这扇门比其他房门都要矮小,需要弯腰才能进入。
门上挂着一把老式的黄铜锁,锁身布满绿锈,但看起来依然牢固。
门板上干干净净,与周围积灰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经常被人触摸。
陈默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门板时,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不能打开。
里面有东西。
危险。
但姑姑可能在里面吗?
那个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吗?
他凑近门板,屏住呼吸,将耳朵贴了上去。
一片死寂。
不,等等……有一种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声音,从门板的另一侧传来。
那不是刮擦声。
而是……一种缓慢、粘滞的……摩擦声?
像是湿漉漉的抹布在擦拭地板,又像是……某种沉重的东西被一点点拖拽过去。
声音太轻了,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陈默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轻轻敲了敲门板,压低声音问道:“姑姑?
是你在里面吗?”
摩擦声戛然而止。
阁楼内外,重归死寂。
几秒钟后,就在陈默以为刚才的声音又是错觉时,门板的另一侧,几乎紧贴着他的耳朵,传来一声极轻、极缓的呼气声。
“呵……”冰冷的气流仿佛穿透了薄薄的门板,吹拂在他的耳廓上,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墓穴泥土般的腥腐气息。
陈默像被电击一般猛地向后弹开,撞在背后的墙壁上,震落下簌簌灰尘。
他惊恐地瞪着那扇门,浑身冰凉。
里面绝对有东西!
不是姑姑!
是别的什么!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身踉跄着冲下楼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到了一楼的客厅。
他需要光,需要更多的光!
他手忙脚乱地找到自己的行李,翻出强光手电筒,啪地打开,一道雪亮的光柱刺破了屋内的昏暗,让他稍微有了一丝安全感。
他背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用手电光警惕地扫视着客厅、走廊、楼梯口。
一切如常。
老屋依旧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耳廓上那冰冷的触感和腐臭的气息,却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这栋房子有问题,大问题!
姑姑失踪了。
阁楼里有未知的存在。
还有一个模仿姑姑笔迹,骗他回来的“人”?
陈默的脑子乱成一团。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去镇上找人,报警!
他抓起手机,屏幕却是一片漆黑——没电了。
来时路上一首在用导航,竟然忘了充电。
他快步走到客厅角落的老式拨号电话旁,抓起听筒。
听筒里,没有任何声音。
不是忙音,不是断线,是那种绝对的、虚无的死寂。
电话线……被掐断了。
就在这时——“咚……咚……咚……”缓慢而沉重的敲击声,从天花板上传了下来。
一下,又一下。
声音的来源,正是他头顶的正上方。
正是那个锁着的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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