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谁”像冰冷的千本刺破空气，天天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她眼睁睁看着鞍马云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原地消失，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身后袭来，一只手精准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则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完了！
天天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可怕的念头。
她感受到了身后之人身上散发出的、与课堂上截然不同的冰冷气息，那是一种真正经历过生死才会有的煞气。
她拼命的挣扎，却毫无意义，就如同蚍蜉撼树。
“别动，别出声。”
云海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响在她的耳畔。
那声音里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遭遇不测时候，那股冰冷的煞气就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捂着她嘴的手力道松了些，扣住肩膀的手也卸去了大部分力量。
她惊魂未定地微微侧头，恰好对上云海转过来的视线。
他脸上的凌厉和警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堪称“糟糕，被发现了”的窘迫和慌乱。
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眨了眨，里面满是真诚，甚至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他迅速松开手，后退半步，双手合十，对着她做了一个夸张的道歉姿势。
“天天同学！
对不起对不起！
我以为是……呃，别的什么人。”
他语速飞快，眼神真诚得几乎能溢出水来，“那个……能请你忘记刚才看到的吗？
就当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天天愣在了原地，大脑还有点转不过来弯。
这变脸速度也…也太快了吧？
刚才还像个冷血暗杀者，现在却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男孩？
见她没有反应，云海似乎更急了，他挠了挠头，努力的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友善的笑容：“那个……我可以用帮你画一个学期的美术作业来交换！
保证每幅都拿优等！
怎么样？”
帮忙画一个学期的…作业？
天天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我很有诚意”的家伙，心里的恐惧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谁会用这种方式来当封口费的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总算是顺过了气来。
目光不自觉的再次落到了空地那片狼藉的“画作”上，心有余悸，但现在更多的却是好奇。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问他为什么要画那么可怕的东西？
问他刚才那身手是怎么回事？
云海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眼神，心里暗道失策。
还是太不小心了，竟然被人跟踪了都没有发现。
灭族之夜的场景是他内心最深的禁忌，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必须要稳住她。
他眼珠一转，脸上瞬间换上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他走到了那片血腥的沙画旁，用脚随意地拨弄了几下，试图破坏掉最刺目的部分，然后转过身，对着天天耸了耸肩。
“其实……”他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那是我正在构思的一部恐怖漫画的草稿啦。
画得还行吧？
是不是挺有氛围感的？”
恐怖漫画的草稿？
天天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地上那逼真到令人作呕的残肢断臂和那飞溅的“鲜血”，再看看云海同学那一本正经探讨艺术的表情，她终于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谁家漫画草稿是用杀气画出来的啊！”
她吐槽道，但紧绷的身体却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个理由虽然扯淡，但配上云海课堂上那种艺术生的跳脱思维，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完全说得通？
云海见她不信，立刻进入了“创作者”模式，指着地上那被破坏得差不多的画迹，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你看这里，光影的处理，还有这里的构图，都是为了营造极致的恐惧感。
你觉得是用鲜红色更能刺激视觉，还是用暗红色更能体现内心的绝望？”
天天看着他那副认真讨论“艺术”的样子，彻底没脾气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便当盒，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两个白白胖胖的豆沙包。
“给，”她递了一个过去，自己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压压惊。
我差点被你给吓死了。”
温热的豆沙包散发着甜香，递到了眼前。
云海愣了一下，看着天天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面己经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些许无奈和……一丝善意的揶揄？
他迟疑地接过包子，入手是柔软的触感和恰到好处的温热。
“谢……谢谢。”
他低声道，咬了一口。
甜腻的豆沙馅在口中化开，带着面团朴实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喉间残留的血腥味和心底翻涌的戾气。
他己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简单而温暖的食物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林间空地上，默默地啃着豆沙包。
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气氛竟然显得有些……平和。
“放心吧，”天天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拍了拍手，“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的……嗯，‘漫画草稿’，还有你刚才的身手。”
云海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不过，”天天话锋一转，指了指地上，“下次找灵感，能不能选个不那么吓人的地方？
而且，用番茄汁当颜料，也太……”她没说完，但嫌弃的表情己经说明了一切。
云海尴尬地笑了笑，三两口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一定，一定下次注意。”
天天看着他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这个云海同学，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表面上是个沉稳低调甚至有点孤僻的同学，课堂上是个画技超群还带点无厘头的艺术生，私下里却有着那样凌厉的身手和……诡异的“创作灵感”。
她收拾好便当盒，准备离开。
“那个……”云海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真的谢谢你，天天。”
天天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不用谢，记得我的美术作业就行！”
看着她轻盈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小径的尽头，云海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低头看着手中残留的豆沙包香气，眼神复杂。
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混过去，实在是侥幸。
天天是个聪明且善良的女孩，她没有深究，不代表她完全就相信。
以后他必须更加小心。
就在他暗自警醒时，己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天天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夕阳将她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边。
她看着站在原地，表情重新变得有些深沉的云海，轻声问出了那个从刚才就一首盘旋在心头的问题：“云海同学，画里面那个……被保护在角落里的，棕色头发的小女孩……也是你漫画里的角色吗？”
云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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