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和剃头刀

## 序章 白发与手术刀午夜的城市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只有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科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又刺鼻的味道，

混杂着家属压抑的哭声和仪器单调的滴答声，构成了一曲永不休止的生命交响。在这里，

生与死的界限被压缩到最薄，每一个推门而入的身影，都可能带着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林墨就是这故事里的一个固定角色。他二十八岁，是急诊科最年轻的主治医生。他身形挺拔，

白大褂永远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清俊的面容上那双眼睛锐利得像能穿透皮肉，直抵病灶。

左眉骨处那颗小痣，在他冷静专注的时候，会显得格外分明。同事们都佩服他，

再混乱的场面，他只要出现，三言两语就能稳住阵脚，仿佛天生就该站在手术台前，

与死神博弈。但只有林墨自己知道，那件白大褂是他精心打造的铠甲。

三年前那场大出血的产妇手术，失败的记忆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从那以后，

他不再相信自己的判断，或者说，他不敢再相信。他把所有情感都锁了起来，

用工作填满每一个缝隙，用冷静和理智筑起高墙。他口袋里永远备着薄荷糖，

压力大的时候就含一颗，

那股清凉的辣意能让他暂时忘记左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带来的灼痛感。每天下班，

他都会在医院花园里那张长椅上坐十分钟，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天色从墨蓝变成灰白，

那是他一天中唯一允许自己放空的时刻。与这所现代化医院仅一墙之隔的旧街区，

则是另一个世界。这里的楼房老旧，墙皮剥落，电线在空中杂乱地交织。苏白就住在这里。

十九岁的他，有一头及腰的雪白长发和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精灵，

却被现实当成了怪物。他靠在租来的小画室里卖画和打零工维生，

洗得发白的旧毛衣是他最常穿的衣服。他很少出门，

因为邻居们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探究和畏惧，王婶那种“白发妖孽”的窃窃私语，

像针一样扎在他敏感的神经上。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用画笔代替语言。他的画里，

永远是灰暗的色调和孤独的背影，那是他内心的写照。他随身带着一块刻着月亮图案的石头，

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也是他唯一的慰藉。他渴望被看见，却又害怕被看见，

这种矛盾让他像一只受惊的刺猬，随时准备竖起防备的尖刺。今晚，

林墨刚结束一台长达六小时的手术，疲惫地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而几条街外的画室里，苏白正因为吃了过期的面包而腹痛难忍，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冷汗浸湿了白发。两个被世界隔绝的灵魂，在各自的孤岛上挣扎，却不知道，

一场即将到来的急诊，会成为他们生命轨迹交汇的起点，将手术刀与白发月光，

紧紧联系在一起。---第1章 急诊室的月光## 第1章 急诊室的月光深夜的急诊科，

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几个轻症病人在输液区安静地打着点滴。

林墨刚处理完一个酒精中毒的年轻人，正低头在病历上写着什么，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他习惯性地将文件按颜色分类放好，

强迫症让他无法容忍丝毫的混乱。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护士的呼喊打破了宁静。

“林医生！林医生！快！外面有个孩子晕倒了！”林墨立刻放下笔，快步走出去。

门口的担架上躺着一个少年，身形清瘦，脸色苍白得像纸。

当林墨的目光触及那头散开的、在灯光下泛着银辉的雪白长发时，他微微怔了一下。

那头发太纯粹了，像冬日里最干净的雪。他走近了，才看清少年的脸，眉眼精致得不像真人，

紧闭的双眼下是浓密的睫毛，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冰蓝色的眼眸，

此刻半睁着，里面盛满了迷茫和痛楚。“什么情况？”林墨的声音冷静而专业，

一边戴上手套，一边检查少年的生命体征。“路过的好心人送来的，说突然就倒在地上了，

身上有红疹，呼吸急促，应该是急性过敏。”护士快速汇报。

林墨的手指轻轻拂过少年手臂上的红疹，少年立刻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林墨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到少年额角渗出的冷汗，混合着一些灰尘，

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狼狈。也不知为什么，一向在手术台上冷静到近乎冷漠的他，

鬼使神差地伸出戴着手套的手，用指腹轻轻擦掉了少年脸颊上的污渍。这个动作很轻，

却让少年的身体僵住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和警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别怕，我们是医生，不会伤害你。”林墨的声音放低了一些，

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其中的温柔。抢救工作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林墨下达指令，

护士们熟练地配药、注射。看着药液通过输液管一点点注入少年的身体，

看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林墨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他站在病床边，

看着这个安静的少年。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那头白发铺散在白色的枕头上，几乎要融为一体，只有那抹冰蓝色，

证明着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林墨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在这个充满偏见的世界里，

这样显眼的外貌，该承受了多少非议？他想起了自己手腕上的疤痕，那是他无法示人的创伤。

或许，这个少年也有着自己的故事。少年醒来时，天已经快亮了。他睁开眼，

看到的是林墨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似乎在打盹。晨光透过窗户，

在他清俊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少年动了动，林墨立刻惊醒了，

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聚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林墨站起身，走到床边。

少年张了张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好……好多了。”“急性过敏，

以后吃东西要注意。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呢？”“苏白。”他小声回答，

听到“家里人”三个字时，眼神黯淡了一下，“我……一个人。”林墨看着他，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除了疏离，还有深深的孤独。他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他开好了药，

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在床头柜上。“这个给你，

缓解一下喉咙的不适。”苏白愣愣地看着那颗糖，又抬头看向林墨。这个医生，

看起来那么冷，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林墨办完出院手续，

看着苏白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毛衣，瘦弱的身体在清晨的微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下班了，送你回去吧。”苏白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戒备。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林墨站在原地，

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摸了摸鼻子，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自己凭什么？

只是个医生而已。他转身向医院花园走去，却没发现，不远处的墙角后，苏白正探出头，

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复杂和困惑。

---第2章 画室的微光## 第2章 画室的微光林墨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上班，抢救病人，写病历，下班后在花园里发呆。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他会在查房时下意识地看向急诊室的门口，期待看到那抹雪白的身影。

他会在路过医院附近的旧街区时，脚步放慢，目光在那些老旧的窗户上搜寻。

他甚至开始觉得，急诊科那股消毒水的味道里，

似乎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的月光气息。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林墨下班得早，

鬼使神差地，他走进了那条旧街区。他想看看那个叫苏白的少年，是不是真的还好。

他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栋破旧的居民楼。楼道里昏暗潮湿，墙壁上满是涂鸦。他刚走到二楼，

就听到了王婶那尖利刻薄的声音。“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个不祥的白毛怪！你看他，

整天阴沉沉的，谁知道在屋里搞什么名堂。离他远点，小心沾上晦气！”林墨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到苏白的房门开着一条缝，少年瘦弱的身影站在门内，低着头，

雪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但那紧握的双拳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屈辱和愤怒。

王婶还在喋喋不休，周围的邻居也指指点点。林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想起了三年前，手术失败后，那些家属指着他的鼻子骂“庸医”的场景。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和误解的孤立感，他太懂了。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王婶，聊什么呢？这么热闹。”王婶看到林墨，

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医院的医生，在这些人眼里是权威的象征。“哎哟，林医生！

您怎么在这儿？没……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是吗？”林墨的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落在苏白的门上，“我正好来探望一下病人。苏白前几天刚在我这儿出院，

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安静休养。大家都是邻居，多关心一下是好事，不过，

还是别打扰他休息了。”他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邻居们面面相觑，

讪讪地散开了。王婶也悻悻地回了屋。走廊里安静下来。林墨走到苏白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苏白，是我，林墨。”门内的身影动了动，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拉开一条小缝。

苏白从门缝里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戒备和不解。“你……为什么？

”“医生关心病人，不是应该的吗？”林墨回答得理所当然，“而且，

我不喜欢别人胡说八道。”苏白沉默了，他看着林墨，这个男人眼神清澈，

没有一丝同情或怜悯，只有平静的坚持。他慢慢地，把门开大了一些，让林墨走了进去。

画室很小，也很乱。画架、颜料、画稿堆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

墙上挂着几幅画，都是灰暗的色调，画着孤独的背影和空旷的街道。

林墨的目光被一幅画吸引了，画的是一个男孩蜷缩在角落里，周围是无数双眼睛，

像利剑一样刺向他。“这是……你画的？”林墨轻声问。苏白点了点头，

有些局促地绞着衣角。“画得很好。”林墨由衷地赞叹，“很有力量。”苏白猛地抬起头，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没有人这么评价过他的画，人们只会说他是个怪人，

画些阴森森的东西。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了黑暗。停电了。

苏白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黑暗对他来说，

意味着未知和危险。“别怕。”林墨的声音立刻响起，沉稳而安定。他拿出手机，

打开手电筒，柔和的光线照亮了一小片空间。他拉着苏白的手，让他坐下。

“应该是线路老化了，我看看总闸。”他熟悉地找到电闸，推了几下都没反应。他回到画室，

看到苏白抱着膝盖坐在黑暗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林墨心里一软，

对他说：“你等我一下。”十分钟后，林墨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便携式的应急灯。

他把灯放在地上，柔和的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画室，驱散了黑暗。“这个你先用着。

”林墨说，“我明天帮你看看线路。”苏白看着那盏灯，又看看林墨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闯入他的生活，带来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他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林墨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看着画室里那些灰暗的画，心里却想，或许，他可以为这片黑暗，带来一点不一样的光。

---第3章 哥哥的阴影## 第3章 哥哥的阴影自从那次停电之后，

林墨和苏白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苏白不再像以前那样警惕地躲着他，

偶尔林墨下班后带些吃的过来，他也会开门让他进来。林墨会帮他修好老化的电路，

会听他讲一些关于画画的事情，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林墨在说，苏白在安静地听。

但林墨能感觉到，那堵冰墙正在一点点融化。这天，林墨难得准时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