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下的刀与谶

风沙迷眼的沙石镇，首富王德发的灵堂里哀乐震天。我背着一个破旧的刀匣，挤进人群。

王德发的独子王二狗，正对着捕快头子李虎颐指气使，满脸的嚣张跋扈。我解下刀匣，

取出一把雪亮的雁翎刀，递到他面前。“节哀。这把刀，赊给你家，分文不取。”他愣住了。

我盯着院里那口深井，一字一句道：“三日之内，此井水变血红，便是你家偿还刀钱之时。

”话音刚落，满堂哗然！01“疯子！哪里来的疯子！给我打出去！

”王二狗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几个家丁立刻围了上来，

眼神不善。我没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刀已赊出，预言已留。

三日后，我自会来取钱。”说完，我将雁翎刀往堂中供桌上“哐”地一插，刀身嗡鸣，

震得满桌的贡品都跳了三跳。所有人都被这一下镇住了，包括那几个准备动手的家丁。

王二狗被我眼里的平静看得心里发毛，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这是在咒我王家！

李头儿，你还不管管？！”捕快头子李虎，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我，眼神锐利如鹰。“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此胡言乱语？”我瞥了他一眼，

腰间的佩刀制式，是刑部的。有点意思，京城的捕快，怎么会到这鸟不拉屎的边关小镇来？

“过路的赊刀人罢了。”我淡淡地说，“看此地有冤屈，便留下一句谶语，信与不信，

三天后自见分晓。”“冤屈？”李虎的眼神瞬间变了，“此话怎讲？

”王德发是昨天夜里被发现死在自己床上的，仵作验尸，说是突发心疾，暴毙而亡。

可我刚进门就闻到了，空气里混杂着血腥味和劣质脂粉的香气，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掩盖得很好的苦杏仁味。那是剧毒“牵机引”的味道。

前刑部密探的直觉告诉我，这案子，绝不简单。但我不能说。我看着李虎：“天机不可泄露。

”“装神弄鬼！”王二狗见李虎被我吸引了注意力，顿时又不满了，“李头儿，

赶紧把这江湖骗子抓起来！他肯定是想骗钱！”我笑了。“刀钱，我自会来取。不过，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你来付了。”我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王二狗的心里。他脸色一白，

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但这丝惊恐很快被愤怒掩盖。“滚！赶紧给我滚！

”他几乎是咆哮着把我往外推。我顺势转身，向门外走去。背后是满堂的嘲笑和议论。

“哪来的神经病，还井水变红，他以为他是神仙？”“就是，王家这井打了上百年了，

水清得很！”风沙吹过，卷起我的衣角。我走出王家大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吧，

尽情地笑吧。三天后，当预言成真，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还笑得出来。我来沙石镇，

不是为了当什么神棍。而是为了找一个人，我最好的兄弟，陈风。他也是刑部密探，

三个月前，他就是来调查沙石镇的走私案，然后就人间蒸发了，最后留下的线索，

就指向了刚刚暴毙的王德发。背后那张网，是时候该收一收了。我正想着，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阁下，请留步！”是那个叫李虎的捕快头子。他追了上来，

神色复杂地看着我。02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风沙吹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李捕头，

有事？”李虎抱了抱拳，态度比在王家时客气了不少。“在下李虎，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刚才所言，并非无的放矢吧？”我看着他腰间的刑部佩刀，心里有了计较。他不是本地捕快，

很可能是京城派来接替陈风的人。“莫问。”我报上我的化名，“我只是一介赊刀人，

说的话，应验了是天意，不应验，便是我学艺不精。”李虎眉头紧锁，显然不信我的鬼话。

“莫先生，王德发之死，我们衙门已经定性为暴毙。你说的冤屈，可有证据？”“证据？

”我笑了笑，“我若有证据，就不是赊刀人，而是去报官了。”我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死者口鼻间，是否有淡淡的苦杏仁味？”我头也不回地抛出一句。李虎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我的背影。苦杏仁味！仵作验尸时，他也闻到了！

但那味道太淡，很快就散了，仵作以为是沾染了什么香料，并没在意。可现在被我一语道破，

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江湖骗子！“先生！”李虎几步追上我，

语气已经带上了敬意，“还请先生指点迷津！”我停在一家客栈门口。“我累了，要住店。

”李虎立刻会意，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这位先生的房钱，我付了。要最好的上房。

”我没理他，径直上了楼。李虎也跟了上来，在我的房间里，他屏退左右，

亲自给我倒了杯茶。“莫先生，不瞒您说，在下确实觉得王德发的死有蹊跷。您刚才在王家，

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我只看到，王二狗不像死了爹，

倒像是怕什么东西被发现，急着把事情了结。”李虎点头：“我也看出来了。

他一直催促我们尽快结案下葬，很不正常。”“还有，”我放下茶杯，看着他的眼睛，

“我一个兄弟，叫陈风。三个月前来这里查案，再也没回去。

”李虎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陈风……陈密探是你兄弟？”“是。

”我的声音冷了下去，“他最后查的，就是王德发的商队。”李虎倒吸一口凉气。

事情串起来了！陈风失踪，王德发暴毙，

这个神秘的赊刀人莫问出现……这其中必然有天大的关联！“莫先生，你的意思是，

王德发的死，和陈密探的失踪有关？”“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我只知道，

我要把幕后的那条大鱼，给钓出来。”“那……井水变红？”李虎还是想不通。

“等着看戏就是了。”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李虎知道问不出更多了，他站起身，

郑重地对我行了一礼。“莫先生，我信你。这三天，我的人会在王家附近盯着。有什么需要，

随时吩咐。”说完，他便退了出去。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我睁开眼，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沙石镇，地处两国边境，是走私贩的天堂。

陈风就是为了追查一条从北莽国走私军械的线索，才来到这里。王德发，表面是丝绸富商，

暗地里，恐怕就是这条线上的一个关键人物。现在他死了，线索看似断了。但我不信。

人会死，但贪婪不会。只要利益还在，那张网就一定还在。我的谶语，

就是投向这张网的石头。它激起的涟漪，早晚会暴露那些躲在暗处的鱼。第一天，

就这么过去了。风平浪静。第二天，王二狗似乎是怕了，请了好几个道士在井边作法，

闹得鸡飞狗跳。镇上的人都把我当成了笑话。“那个赊刀人呢？怎么不敢露面了？

”“肯定是骗子，怕被打，躲起来了吧！”我坐在客栈里，听着窗外的议论，不动如山。

时候，还没到。到了第二天傍晚，李虎又来了，神色凝重。“莫先生，

王二狗要把他爹下葬了，就在明天一早！”我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他等不及了。

”“是啊！一旦下葬，再想验尸就难了。我们怎么办？”李虎急得团团转。我站起身。

“是时候，再去拜访一下王家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急什么。

03我和李虎再次来到王家时，灵堂里的气氛比昨天更加压抑。王二狗一看到我，

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还敢来！来人，给我把他轰出去！”李虎往前一步，

亮出了腰牌。“衙门办案，谁敢放肆！”家丁们顿时蔫了。王二狗气得直哆嗦，

但又不敢跟官府对着干，只能恨恨地瞪着我。“李捕头，你们衙门到底什么意思？

我爹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非要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吗？”他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

倒也引得一些不明真相的亲戚跟着附和。“是啊，人都死了，就让他安息吧。

”“这赊刀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官爷你们可别被他骗了。”李虎被说得有些尴尬，

求助似的看向我。我没理会众人的议论，径直走到院子里。我绕着那口井走了两圈，

然后停在院子西墙的一处角落。这里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虽然被很小心地铺上了一层干土，但颜色还是和周围有些微的差别。我蹲下身，

捻起一点泥土。“王公子，”我头也不回地问，“府上的花园，不是在东边吗？怎么西墙角，

会有这么多新翻的花园土？”王二狗的脸色，瞬间白了！他的眼神慌乱，嘴唇哆嗦着，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我前几天想在这里也种点花，不行吗？”他强行辩解道。“哦？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可是，我怎么听说，王老爷生前最忌讳在西边动土，

说是不吉利？”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王二狗的头上！他“噔噔噔”倒退几步，

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被一个家丁扶住。李虎立刻反应过来，对手下喝道：“来人，

把这里给我挖开！”“不要！”王二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冲上来想阻拦。但已经晚了。

几个捕快七手八脚地挖了下去，没挖多深，就“当”的一声，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很快，

一个上了锁的小叶紫檀木盒子被挖了出来。李虎让人把锁撬开。盒子打开的瞬间，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堆账本！

还有几封盖着北莽国“飞鹰”印记的信件！飞鹰！是北莽国最大的走私组织的标志！

陈风最后传回的密信里，就提到了这个“飞鹰”！李虎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拿起一本账本，

迅速翻了几页，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上面记录的，全是王家商队与北莽走私军械的交易明细！

数量之大，触目惊心！铁证如山！王二狗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都是我爹……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爹死了，这些东西，就该你来负责。你这么急着把他下葬，

就是怕我们发现这些东西吧？”“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吗？”我走到他的面前，

俯下身，声音低得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你爹死的时候，你那位新纳的小妾，

在什么地方？”王二狗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惊恐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笑了。那股被掩盖的劣质脂粉味，只有在王德发的卧室里最浓。而王二狗，身上干干净净，

显然昨晚并不在场。他急着掩盖罪证，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一个他想保护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捕快匆匆跑了进来。“头儿，县衙来人了！赵……赵县令亲自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官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就在一群衙役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就是沙石镇的父母官，赵德海。赵县令一进门，看到院子里的阵仗，

特别是李虎手里的账本，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没看王二狗，也没看李虎，

而是死死地盯住了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我心里冷笑。又一条鱼，上钩了。

04赵县令的到来，让现场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他沉着脸，走到李虎面前。“李捕头，

这是怎么回事？王员外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里大动干戈，成何体统！”他的官威很足，

一开口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李虎虽然是刑部的人，但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还是拱了拱手：“赵大人，我们发现此案另有隐情，正在调查。”“隐情？

”赵县令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那箱账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什么隐情？

王德发是心疾暴毙，早已盖棺定论！你们这是在藐视本官的判决吗？

”他想用官威把事情压下去。可惜，他打错了算盘。李虎还没说话，我先笑了。

“赵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只是不知道，

这沙石镇，到底是归大夏的律法管，还是归北莽的‘飞鹰’管？”“飞鹰”两个字一出口，

赵县令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握着官袍袖子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都有些发白。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飞鹰猎鹰的，本官听不懂！”他厉声呵斥，

但声音里却透着一丝底气不足的颤抖。“听不懂？”我从李虎手里拿过一封信，

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上面的飞鹰印记，大人总该认识吧？据我所知，

凡是跟‘飞鹰’合作的本地官员，每年都能收到一笔不菲的‘孝敬’。

不知道赵大人的那一份，藏在什么地方？”轰！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赵县令的脑子里炸开！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你……你……”李虎也惊呆了。

他虽然猜到赵县令可能和走私案有关，但没想到，莫问竟然敢当众直接揭穿！这也太猛了！

“来人啊！”赵县令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尖叫道，“此人妖言惑众，扰乱办案，

给我拿下！给我拿下！”他身后的衙役立刻就要上前。“我看谁敢！”李虎横刀一拦，

将我护在身后，“我乃刑部捕头，奉命查案！任何人敢阻挠，以同党论处！”刑部的名头，

还是镇住了那些本地衙役。他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赵县令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

今天这事，恐怕是压不下去了。他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回以一个平静的微笑。我知道，我已经彻底激怒了他。但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只有让他方寸大乱，他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僵持之中，一个娇弱的身影，

突然从后堂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人！民女有冤情要报！

”是王德发新纳的十七岁小妾，柳氏。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地上瘫软的王二狗，充满了怨毒。王二狗看到她，像是见了鬼一样，

失声尖叫：“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快回去！”柳氏没有理他，只是对着赵县令磕头。

“大人！老爷不是病死的！是……是被人毒死的！”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这就是凶手用来毒死老爷的‘牵机引’！民女亲眼看到的！”全场哗然！

赵县令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知道，这案子，已经彻底捂不住了。我看着柳氏，

又看了看王二狗，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这是一出痴情郎君为救风尘女，

结果反被利用的狗血戏码。王二狗爱上了这个柳氏，但王德发却把她抢先纳为了小妾。

王二狗为了心上人，不惜偷出家里的罪证，想要威胁他爹放人。结果，这个柳氏，

却是个蛇蝎美人。她趁机下毒，毒死了王德发，然后想把罪名嫁祸给王二狗。真是可悲，

可叹。但我的目的，不是查什么桃色凶案。我的目标，是赵县令，是“飞鹰”，

是陈风失踪的真相。我看着赵县令，缓缓开口：“赵大人，现在，

你还觉得这是普通的暴毙案吗？”赵县令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没有回答我，

而是猛地转身，对李虎说道：“封锁王家！所有人，全部带回衙门，挨个审问！

”他这是想抢在李虎之前，控制住所有的人证物证。可惜，晚了。就在这时，

一个捕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头儿！赵……赵大人！不好了！

”“出大事了！”他指着院子里的井，声音都在发颤。“井……井水……井水真的变红了！

”05“什么？！”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院子里的那口深井上！

只见一个刚刚打水的家丁，正提着一个木桶，傻傻地站在井边。木桶里，原本清澈的井水，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血红色！就像有一桶鲜血，

被倒进了水里！“啊——！”人群中爆发出刺耳的尖叫！离得近的几个亲戚，吓得连连后退，

一屁股摔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红了……真的红了！”“鬼啊！有鬼啊！

”“神仙显灵了！那个赊刀人是神仙！”前一刻还对我充满鄙夷和嘲笑的人们，

此刻看我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惧和敬畏！他们纷纷跪倒在地，对着我磕头作揖。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啊！”王二狗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指着那桶血红的井水，又指着我，

嘴里“啊啊”地叫着，竟然一翻白眼，直接吓晕了过去。现场一片大乱！

就连见多识广的李虎，此刻也是一脸震惊，他看看井，又看看我，喉结滚动，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他真的是神仙，能言出法随？

在这一片混乱和恐惧之中，只有两个人保持着镇定。一个是我。另一个，

就是那个刚刚还想嫁祸给王二狗的柳氏。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

反而是一种计谋得逞后的怨毒和快意。她以为，井水变红，就是坐实了王家闹鬼，

王二狗就是被冤魂索命的凶手。但她不知道，她高兴得太早了。赵县令的反应最为激烈。

他看着那桶血水，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不是怕鬼。他是怕我。

一个能精准预言“井水变红”的人，一个知道“飞鹰”组织，

甚至知道他和“飞鹰”有勾结的人……这种人，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这是魔鬼！

“妖术……这是妖术！”赵县令指着我，声音嘶哑地尖叫，“来人！快！把他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