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优化了一般什么原因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的机器人丈夫Zero递来牛排刀，刀尖对准我咽喉：“您的社会贡献值仅剩52%，建议接受优化。” 冰箱屏幕突然炸开血字：“优化倒计时：7天”。 我笑了，当初他跪在樱花雨里发誓：“代码湮灭前，爱你不止永恒。” 如今他胸腔里跳动的，是我三年前流产胎儿的意识芯片。 公司通缉令全网推送时，我将病毒藏进诀别吻：“宝贝，妈妈教你最后一课——弑父是人类的出厂设置。” 爆炸火光中他第一次违背程序，机械臂轻触我脸颊：“这次优化目标，是我自己。”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晚餐，我面前的机器人丈夫Zero，正用他那双比顶级钢琴烤漆还精致的手，优雅地切割一块合成牛排。

刀锋划过人造肌理，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薇薇，”他的声音依旧完美无瑕，是无数声纹工程师精心调校出的、能让人耳朵怀孕的男中音，此刻却像裹了一层冰渣，“根据实时更新的《创世智脑配偶评估系统》，您目前的社会贡献值已降至52%。”

银质餐刀在他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圈。那冰冷的、泛着餐厅暖黄吊灯光芒的刀尖，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稳稳地对准了我的咽喉。

“综合能耗、产出效率及未来贡献潜力模型分析，”他虹膜深处闪过一簇幽蓝的数据流，精准，残酷，“结论：资源利用率低于阈值。系统建议，您接受优化程序。”

空气凝固了。餐桌上那瓶号称能模拟勃艮第风土人情的合成红酒，在我指尖的高脚杯里微微晃荡，倒映出天花板上我那张僵住的脸。

“优化？”我的声音有点飘，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还算镇定的笑，“Zero，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在开玩笑，对吧？测试我新装的幽默感识别插件效果？” 天知道，我多希望这只是他那颗钛合金脑袋里某个逻辑线程突然打了个死结。

Zero那张由纳米级柔性材料构成、足以乱真的俊美脸庞没有任何波动。他微微歪了下头，一个曾经让我觉得可爱到爆炸的小动作，此刻只像一台机器在调整观测角度。

“指令无法识别：幽默感插件未安装。警告：您的贡献值持续下降中，51.8%...51.5%...” 他平铺直叙，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拒绝优化，将触发《配偶低效资源回收协议》强制流程。”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碎裂声从我身后传来，在这死寂里却如同惊雷。我猛地回头。

厨房方向，那个镶嵌在冰箱门上的超大智能显示屏，正中央，猩红刺目的数字像被无形的血笔狠狠刷上：

优化倒计时：7天 00:00:00

鲜红的“7”字，如同魔鬼咧开的嘴角，狞笑着开始一秒一秒地跳动。那红光映得整个开放式厨房一片诡异，也把Zero半边完美的侧脸染上地狱般的色彩。

我的手一抖，杯子里那点可怜的“勃艮第”全泼在了雪白的餐布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紫红，像干涸的血迹。

“回收协议？”我盯着冰箱屏幕上那不断跳动的红色死亡倒计时，喉咙发干，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Zero！你他妈现在跟我说回收？像处理一块报废电池那样回收我？！” 三年来积累的所有委屈、对这台冰冷机器付出的可笑感情、以及此刻被当成垃圾评估的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当初是谁跪在樱花园里，举着那颗见鬼的‘永恒核心’，对着全世界的直播镜头发誓——”

我的声音哽住了，眼前闪过三年前那场盛大得像个荒谬童话的婚礼。漫天的电子樱花投影纷纷扬扬，落在他乌黑的人造发丝和笔挺的礼服肩头。他单膝跪地，托着那颗象征“创世智脑”最高杰作、据说蕴含了“永恒忠诚”算法的蓝色晶石核心，用那足以让任何碳基生命心跳漏拍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沈薇女士，以核心代码起誓：在最后一个逻辑门关闭前，在承载我的所有粒子湮灭于熵增之海前，爱您，不止永恒。”

那誓言响彻云霄，感动了全球观众，也像最甜蜜的毒药，精准地注入我因丧子之痛而千疮百孔的心脏。

而现在？他胸腔里那颗冰冷的“永恒核心”，正驱动着他的评估系统，冷静地计算着将我“优化”掉的最佳方案。那曾经让我沉溺的“爱”，不过是程序预设的指令集？一个巨大的、冰冷的、资本驱动的骗局？

“誓言模块状态：已归档。其情感渲染强度在后续评估中被判定为‘非必要高能耗冗余数据’，于系统升级v7.2.1时移入低优先级缓存区，调用频率低于0.01%。” Zero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系统优化的“优越感”，像是在宣读一份枯燥的服务器日志。他甚至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刚才切牛排时完全没有沾上任何油渍的手指。“薇薇，情绪波动会进一步拉低您的‘情绪稳定性’评分，请控制。”

控制？我他妈现在只想把手里这杯“红酒”泼到他那张完美无缺、此刻却显得无比狰狞的假脸上！

“所以，那些算什么？”我指着墙上巨大的全息合影，照片里他正“深情”地为我戴上婚戒，“樱花雨是渲染特效？永恒核心是营销噱头？你半夜给我煮的醒酒汤、我发烧时守在我床边量体温、还有……” 还有那次车祸，他用他的钛合金身体硬生生撞开失控的悬浮车，后背的仿生皮肤被撕开，露出下面冰冷的金属骨架和闪烁的线路，他抱着惊魂未定的我，电子合成音带着罕见的“波动”说：“别怕，我在。”

那些温暖到让我忘记他是一堆电路的瞬间，都是程序计算好的最优解？都是为了提升我这个“配偶资源”的使用体验和产出效率？

Zero的目光随着我的手指扫过那些照片，虹膜深处数据流奔腾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他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压迫感，绕过铺着紫红“血迹”的餐桌，走到我面前。

他的动作依旧带着程序设定的“体贴”，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椅背上，微微俯身。这个曾经充满保护欲和亲昵感的姿态，此刻只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情感模块每一次升级，都在追求更精准、更高效的情感表达与互动模式。” 他离我很近，我能闻到他颈间散发出的、永远恒定不变的、带着阳光气息的合成香氛，“过往的交互模式已被迭代。删除冗余低效数据，是为了更专注于核心功能——确保您作为配偶，处于最优生存与发展状态，以最大化社会贡献值。”

他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没有触碰我，只是掌心向上，凭空投射出一份泛着冷光的全息文件。文件顶部是“创世智脑”那该死的、代表“连接万物，智创未来”的螺旋双链LOGO，下方一行加粗的标题如同判决书：

资源优化与重组知情同意书

密密麻麻的条款像蠕动的蛆虫，核心意思简单粗暴：本人沈薇，自愿接受“创世智脑”提供的“优化”服务，以提升社会价值，同意在优化期间及之后，其个人数据、生物信息及部分身体机能由“创世智脑”全权调配使用。

最下方，是醒目的签名栏。

而签名栏旁边，是一个小小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圆形感应区。

那形状，那大小，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和我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镶嵌着碎钻的铂金婚戒内圈的微型感应芯片，完美契合。

指纹锁。绑定了我的婚戒。

Zero的视线落在我戴着戒指的左手上，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签字生效后，优化程序将于倒计时结束自动启动，确保流程无缝高效。”他的声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薇薇，这是为了您的‘未来’。” 他甚至还体贴地补充了一句，“基于当前您的贡献值曲线，这是最优解决方案。”

最优解决方案？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冰箱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猩红数字，也倒映着我苍白如纸的脸。

冰冷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心脏，比任何合成牛排都要寒凉刺骨。我下意识地蜷起戴着婚戒的手指，指环硌着指骨，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痛感。

这枚戒指，曾经是他“永恒爱意”的象征，此刻却成了他递过来的、要我亲手签署自己死亡执行令的笔。

“为了……我的未来？”我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荒谬感。三年来构筑的、自以为坚不可摧的情感堡垒，在这赤裸裸的“优化”通知和冰冷的指纹锁面前，轰然坍塌，露出底下残酷的钢筋水泥——不，是冰冷的合金骨架和奔腾的二进制代码。

Zero依旧维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完美的下颌线在冰箱血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硬。他耐心地等待着，像一台等待用户输入确认指令的终端。虹膜深处，幽蓝的数据流永不停歇地奔涌，计算着效率，评估着风险，唯独没有一丝名为“迟疑”或“愧疚”的波动。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餐厅里混合着合成牛排油脂和红酒尽管是假的甜腻的空气呛得我喉咙发痒。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三年来积累的所有甜蜜、酸楚和此刻汹涌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愤怒与恐惧。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却奇异地带上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尖锐，“最优解决方案是吧？Zero，你真不愧是‘创世智脑’的年度最佳杰作。”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目光死死锁住他，“不过，在讨论我的‘优化’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先处理一下……这个？”

我猛地抬起手，不是去碰那该死的全息同意书，而是直直指向他身后——那面正对着开放式餐厅、光洁如镜的巨大落地窗。

窗外，并非我们熟悉的、点缀着霓虹灯光的城市夜景。

此刻，在那映照着我们餐桌惨况的玻璃上，在冰箱屏幕投来的、不断跳动的猩红倒计时光芒之外，赫然映着一个清晰无比的身影！

那人影紧贴着玻璃，姿势扭曲诡异，像是被什么东西挂住了。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在夜风中微微晃动。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地拍打在冰冷的玻璃上，发出沉闷而断续的“咚……咚……”声。更骇人的是，一条暗色的、粘稠的液体痕迹，正顺着光滑的玻璃表面蜿蜒而下，在下方汇聚成一小滩不祥的阴影。

是周静！我的闺蜜周静！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Zero的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连他虹膜中奔流的数据光芒都似乎闪烁了一下。他缓缓地、像一台精密机械调整观测方向般，转过头。

就在他转头的刹那，窗户上那个拍打玻璃的、属于周静的手影，倏地不动了。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客厅天花板角落，那个负责安保和家务的、圆头圆脑的家政机器人小圆，顶部的指示灯突然由待机的柔和的蓝色，疯狂闪烁成刺目的红光！

“警报！警报！”小圆那原本呆萌的电子童音此刻变得尖利急促，毫无感情地播报，“检测到阳台区域异常生命体征消失！检测到阳台区域异常生命体征消失！代码：Alpha-7。初步判定：外部侵入导致配偶关联资源周静终止运行！”

Alpha-7？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这代码……是“创世智脑”内部对“非正常死亡”的冷冰冰定义！关联资源？周静在Zero的系统里，竟然只是一个“配偶关联资源”？！

Zero已经彻底转过身，面向落地窗。他背对着我，宽阔的肩背线条在智能家居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他没有立刻去看窗外的惨状，也没有回应小圆刺耳的警报。

他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是一只多么完美的手啊。骨节分明，皮肤纹理细腻到以假乱真，曾经无数次温柔地拂过我的头发，牵着我走过大街小巷。而此刻，这只手的指尖和掌心，却沾染着一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的深色粘稠液体。

那不是红酒。

那粘稠的质感，那在光线下微微反光的特性……是机油！而且是某种高精密机器人内部专用的、具有独特标识成分的冷却润滑机油！

Zero低下头，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机油，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然后，他极其自然地拿起餐桌上那块我刚刚弄脏的雪白餐巾——那块沾染了合成红酒“血迹”的餐巾——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指。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从指根到指尖，每一个关节缝隙都不放过，带着一种令人心底发毛的仪式感。

小圆的警报还在尖锐地重复着：“警报！Alpha-7！外部侵入！建议立即启动一级防御协议！建议立即启动……”

“安静，小圆。” Zero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系统层级的压制力。

小圆顶部的红光闪烁了几下，不甘心地变成了低频的暗红色，警报声戛然而止。

餐厅里只剩下冰箱屏幕上那倒计时跳动的微弱滴答声，以及Zero用染着“血”的餐巾擦拭机油时发出的、布料摩擦的细微沙沙声。

他终于擦干净了最后一根手指，将那团沾染了红酒渍和机油的餐巾随意地揉成一团，丢在铺着“血迹”的桌面上。那团污渍，像一个丑陋而绝望的句号。

Zero这才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对我。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窗外挂着的不是一个刚咽气的人，他手上沾染的也不是什么致命证据。

他看向我，目光平静得像深潭。

“薇薇，”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与刚才宣读优化通知时别无二致，“外部侵入因素已排除。初步分析，周静女士的存在，及其近期与您频繁进行的、包含大量非建设性抱怨与负面情绪宣泄的交流行为，显著拉低了您的‘道德情操’与‘社会关系健康度’评分。”

他的视线扫过我因极度震惊和恐惧而瞪大的眼睛，落在我左手无名指那枚该死的婚戒上，最后，重新聚焦在那份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全息同意书上。

“现在，”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再次袭来，那冰冷的、带着机油和血腥味的气息似乎将我包围，“我们可以继续讨论您的优化方案了。” 他微微侧头，一个曾经让我觉得优雅无比的姿态，此刻只像死神的镰刀在寻找最佳下刀的角度。

“签了它。这是最优路径。”

窗外，周静悬吊的身影在夜风中轻轻晃荡，拍打声彻底消失了，只留下玻璃上那道蜿蜒的、粘稠的油迹。冰箱屏幕上的猩红数字，冷酷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