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窗户样式

1985年的梅雨夜，周家古宅的三楼阁楼传来一声闷响。林书瑶坠落时，

手指还死死攥着那封被雨水浸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她仰面躺在青石板上，

鲜血顺着地缝蜿蜒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旗袍下摆绽开如凋零的花。楼上，

她的丈夫周明德瘫坐在窗边，手里捏着刚撕碎的日记残页。窗外电闪雷鸣，照亮他惨白的脸。

"为什么非要逼我..."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

却听见楼下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那是他刚出生的小女儿，在无人看护的摇篮里挣扎。

十八年后，同样的阁楼窗前，周雨桐踮起脚尖，

指尖触到了母亲当年刻在窗棂上的最后一行字迹：“逃出去。

”1 雨夜惊魂江南的梅雨季节总是漫长而潮湿。周雨桐跪在三层古宅最高处的闺房里，

透过雕花木窗望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丝。楼下传来父亲周明德和叔叔周明理的争执声，

话题依旧是那个老问题——要不要卖掉这座祖传的老宅。"大哥，这房子再不修就要塌了！

我们哪来那么多钱维护？"叔叔的声音尖锐地穿透楼板。"祖宗留下的规矩，宅子不能卖。

"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坚决，"男不上楼，女不下厨，这是祖训。你要违逆祖宗吗？

"雨桐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已经褪色的绣花被面。

这套被褥是母亲生前亲手绣的，二十年来，她每晚都睡在这"两个被窝"中——一个是她的，

一个是留给从未存在过的妹妹的。父亲说，这是规矩，长女睡左，次女睡右，即使没有次女，

位置也要留着。"雨桐！下来给客人上茶！"父亲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迅速整理好素白的旗袍，将一头青丝挽成规矩的发髻，这才缓步下楼。

周家的楼梯又窄又陡，每一级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

数着步子——二十一阶，不能多也不能少，这是母亲教她的。楼下客厅里，除了父亲和叔叔，

还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与古宅里深褐色的木质家具格格不入。

最让雨桐吃惊的是，他竟然站在了祠堂门口——那是家族禁地，

连叔叔都不能轻易进入的地方。"这位是程远先生，建筑设计师。"父亲介绍道，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市政府派来考察老宅修复可能的。"程远转过身来，

雨桐第一次看清他的脸——轮廓分明，眼神明亮，与小镇上那些低眉顺眼的男人完全不同。

他向她点头微笑，那笑容太过直接，吓得她立刻低下头。"周小姐好。"他的声音清朗，

"你们家的楼梯很有特色，不过可能需要注意安全，有几级已经松动了。"雨桐惊愕地抬头，

他竟然评论周家的楼梯？这在父亲眼里简直是亵渎。果然，周明德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程先生，茶。"她急忙打断，将茶盏递过去，刻意避开了手指接触的可能。

程远接过茶杯时，却不小心碰触到她的指尖。那一瞬间，雨桐感觉像被火烫到一般，

迅速缩回手，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祠堂里一片死寂。"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程远弯腰去捡碎片。"别动！"周明德厉声喝道，"雨桐，收拾干净。程先生，

请跟我到书房谈。"雨桐跪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着瓷片，

感觉到程远困惑的目光落在她背上。她知道父亲为什么生气——陌生男人碰到了她，

这在周家规矩里，几乎等同于"失身"的耻辱。收拾完碎片，她逃也似地回到楼上，

心脏跳得厉害。那个叫程远的男人身上有种说不清的东西，让她既害怕又好奇。

她偷偷从窗户望出去，正好看到他走出大门的身影。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回头，

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雨桐像受惊的小鹿般躲开，

却听到楼下传来父亲的怒吼："不知廉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窗前被外男看见，

又犯了一条家规。那天晚上，雨桐跪在祠堂里，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

父亲的藤条抽在她背上，火辣辣的痛。"记住你的身份！周家的女儿要守妇道，

不能有任何闪失！"父亲的声音里除了愤怒，还有她无法理解的恐惧。"是，父亲。

"她机械地回应，眼泪无声地滑落。藤条停下后，

突然变得疲惫："你长得越来越像你母亲了...她就是因为不守规矩才..."话没说完，

父亲就转身离开了。雨桐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想起十八年前母亲离世的那个雨夜。

没人告诉她母亲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从那以后，父亲对规矩的执着近乎偏执。第二天清晨，

雨桐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突然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程远站在门口，

手里拿着图纸和测量工具。"周小姐，抱歉这么早打扰。"他有些尴尬地说，

"市政府要求我今天完成初步测量。"雨桐紧张地回头看了看房子，父亲去镇上办事，

叔叔也不在。她应该立刻回屋避开这个陌生男人，但某种莫名的冲动让她站在原地。

"你...你的手没事吧？"程远指了指她昨天捡瓷片时被划伤的手指。

雨桐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没事。""昨天真的很抱歉。"程远走近几步，

"我不知道你们家的规矩这么多。""程先生不该评论主人家的事。"她低声说，

却忍不住好奇地瞄了一眼他手中的图纸。程远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感兴趣？这是建筑图纸，

等测量完你们家的结构，我就能画出完整的老宅平面图。""我能看看吗？"话一出口，

雨桐就后悔了。未经父亲允许与外男交谈已是越界，更别说看他的东西。

但程远已经微笑着展开图纸："当然可以。你看，这里是大门，

这里是客厅..."雨桐小心翼翼地靠近，闻到程远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图纸上的线条干净利落，她从未想过自己每天生活的空间能以这样的方式呈现。

"你们家楼梯的设计很特别，"程远指着图纸说，"这种螺旋式结构在现代建筑中很少见了，

不过确实不太安全。""我每天都走，从没出过事。"雨桐忍不住辩解。

程远笑了："习惯不代表安全。对了，三楼那个小阁楼是做什么用的？从外面看很特别。

"雨桐脸色突然变得苍白："那是...家族禁地。请程先生不要打听。

"程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正要说什么，院门突然被推开。周明德站在门口，

脸色阴沉得可怕。"雨桐！回屋去！"父亲的声音像炸雷般响起。雨桐浑身一颤，

低头快步走向屋子。经过父亲身边时，她听到一声压抑的怒哼。"程先生，

"周明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希望你明白，周家不是普通的民宅。有些规矩，

你必须遵守。""周先生，我理解您对传统的尊重，"程远的声音不卑不亢，

"但作为专业人员，我需要完整了解建筑结构才能做出正确评估。

""那就请在我陪同下工作。我不希望你再单独与我女儿接触。"雨桐躲在门后，

听着两人的对话，心跳如鼓。她知道自己今晚又免不了一顿责罚，但奇怪的是，

她并不后悔与程远交谈。那些图纸，那些关于建筑的话语，像一扇窗，

让她看到了从未想象过的世界。接下来的几天，程远在周明德的"陪同"下进行测量工作。

雨桐只能从窗户偷偷看他工作的身影。他测量时的专注神情，与父亲交谈时不卑不亢的态度，

都让她感到新奇。小镇上的男人要么像父亲那样古板严肃，要么像叔叔那样油滑世故，

从没有人像程远这样——自信而不傲慢，尊重传统却不盲从。第五天傍晚，

雨桐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突然听到院子里一声闷响，接着是叔叔的惊呼。她跑出去，

看到程远倒在楼梯下，额头鲜血直流。"怎么回事？"她顾不得规矩，冲上前去。

"测量楼梯时踏空了一级。"程远勉强笑道，脸色却苍白得吓人。周明德闻声赶来，

看到这一幕也变了脸色："快，扶他到客房去！"雨桐和叔叔一起将程远扶到一楼的客房。

他的血滴在古老的青石地板上，像一串暗红的珍珠。"我去请大夫。"叔叔匆匆离开。

雨桐打来清水，准备为程远清理伤口，却被父亲拦住。"我来。你去准备干净的布条。

"周明德命令道。雨桐咬着嘴唇退开。

她知道父亲在想什么——未婚女子不能为外男处理伤口，这是规矩。

但当她看到父亲笨拙的动作让程远疼得皱眉时，还是忍不住上前。"父亲，让我来吧，

您手太重了。"周明德瞪了她一眼，但在看到程远痛苦的表情后，

终于让步："快点处理完就出来。"父亲离开后，

雨桐小心翼翼地用湿布擦拭程远额头的伤口。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不是家人的男性。他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

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谢谢你。"程远突然开口，眼睛依然闭着。

雨桐的手抖了一下："不...不用谢。""你们家的规矩真奇怪。"程远轻声说，

"不过楼梯确实该修了，否则下次摔的可能就是你父亲。""我们家的事不用程先生操心。

"雨桐机械地回应，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你知道吗，"程远突然睁开眼，直视着她，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像被关在金丝笼里的鸟。"雨桐的手僵住了。

这样的话太过放肆，太过...真实。她匆忙包扎好伤口，起身就要离开。"等等，

"程远拉住她的手腕，又立刻松开，"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被这样束缚。

"雨桐没有回答，逃也似地离开了客房。那晚，她辗转难眠，程远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

金丝笼里的鸟...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不是周家的女儿，而只是周雨桐。第二天清晨，

雨桐轻手轻脚地来到客房门前，想看看程远的伤势。推开门，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她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他就这样离开了吗？"在找我吗？

"程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她差点叫出声。转身看到他靠在门框上，

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容。"我...我来看看程先生需要什么。

"雨桐结结巴巴地说，脸颊发烫。"我需要你告诉我，"程远突然严肃起来，

"为什么三楼那个小阁楼是禁地？我查过资料，这座宅子有一百五十年历史，

但关于你们家族的信息很少。"雨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程先生不该打听这些。

""是因为你母亲吗？"雨桐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猜的。

"程远叹了口气，"昨天你父亲给我讲家族历史时，刻意避开了关于你母亲的一切。

而且...我在阁楼外墙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

"雨桐的手开始发抖："请你...别问了。"程远注视着她，突然说："今晚八点，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来后院的老槐树下等我。"雨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可能！

晚上与外男私会，这是...""失身？"程远苦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来不来由你决定。"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雨桐站在原地，心跳如雷。那天接下来的时间，

雨桐如同行尸走肉。她机械地完成父亲交代的每一件事，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程远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关于母亲的什么？

而那个阁楼...她从小就被告诫绝不能靠近的地方，到底隐藏着什么？晚饭时，

周明德宣布程远将再留宿一晚，明天一早离开。雨桐低着头吃饭，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雨桐，"父亲突然说，"今晚你睡楼下的小房间，离客房远些。"雨桐的手一抖，

筷子掉在桌上。父亲这是...在防备什么？"大哥，没必要这样吧？"叔叔周明理插嘴，

"程先生是个正派人。""规矩就是规矩。"周明德冷冷地说。雨桐默默点头，

心里却翻江倒海。父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这让她更加害怕——也更好奇程远所说的"真相"。晚上七点半，

雨桐躺在楼下小房间的床上，听着房子里每一个细微的声响。父亲和叔叔在书房谈话，

程远应该在客房休息。她盯着天花板，内心天人交战。去见程远，意味着背叛父亲，

违背十八年来遵守的每一条规矩。

但不去...她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生活在怎样的谎言中。七点五十分，

雨桐做出了决定。她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爬了出去。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自由的气息。

后院的老槐树下，程远已经等在那里。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你来了。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惊喜。雨桐警惕地保持着距离："你要告诉我什么？

"程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照片："我在市档案馆找到的。这是你母亲，对吗？

"雨桐颤抖着接过照片。上面的年轻女子穿着时髦的旗袍，站在大学门口微笑。

那笑容如此熟悉——每天早上，她都能在镜子里看到相似的弧度。"这是...母亲？

"她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照片。家里所有的母亲影像都是严肃的，穿着传统服饰。

"你母亲叫林书瑶，是六十年代少数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之一。"程远轻声说，

"她与你父亲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结婚。

"雨桐的眼泪落在照片上："父亲从没告诉过我...""还有更重要的。

"程远犹豫了一下，"你母亲不是病死的。

她从阁楼窗户跳下来...因为产后抑郁和你父亲的控制。"雨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阁楼...禁地...原来那里是母亲的葬身之处。"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哽咽着问。程远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因为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年的她。

我不希望历史重演。"雨桐想抽回手，却没有力气。程远的手温暖而有力，

与她冰冷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跟我走吧，"程远突然说，"离开这个牢笼。

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雨桐猛地抬头："这不可能！

父亲会...""他已经控制了你十八年，用你母亲的死作为枷锁。"程远的声音坚定，

"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周雨桐。你是你自己。"雨桐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程远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从未察觉的锁。是的，她害怕父亲，害怕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