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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釜沉舟 出处

陆荣锦 著

言情小说连载

言情小说《破釜沉处由网络作家“陆荣锦”所男女主角分别是深处江砚纯净无弹窗版故事内跟随小编一起来阅读吧!详情介绍:乾隆御赐翰林院修撰江砚舟执掌御笔朱删削天下文章违碍字他却发现那点染生死、禁锢思想的御墨拥有自我意每一笔朱批落书简上墨痕蠕动如活被删减的文字在御书房深处日夜哀当一纸禁毁寒门的策论在案头挣扎出血色泪痕江砚舟终于决定破釜沉他将所有墨魄封入御窑珍瓷秘而后纵身投入焚化燃烧自己骨血的灰烬融入千年松烟墨他的意识随墨脉游向长江入海十年渔民捞起一块内蕴人形暗影的乌...

主角:深处,江砚舟   更新:2025-08-09 16:0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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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御赐翰林院修撰江砚舟执掌御笔朱批,删削天下文章违碍字句。

他却发现那点染生死、禁锢思想的御墨拥有自我意识。每一笔朱批落成,

书简上墨痕蠕动如活物,被删减的文字在御书房深处日夜哀泣。

当一纸禁毁寒门的策论在案头挣扎出血色泪痕时,江砚舟终于决定破釜沉舟。

他将所有墨魄封入御窑珍瓷秘窖,而后纵身投入焚化炉。

燃烧自己骨血的灰烬融入千年松烟墨池,他的意识随墨脉游向长江入海口。十年后,

渔民捞起一块内蕴人形暗影的乌黑墨锭,其上墨迹如泪蜿蜒:“此墨藏魂,不染王命。

”清早的露意尚未褪去,薄雾如絮,懒散轻覆着紫禁城巍然厚重的飞檐。宫墙深似海,

重重楼阁殿宇次第展铺,规矩齐整得竟显出几分森然的死寂,

唯有檐角那些排列有序的琉璃脊兽,偶在日光破雾的一瞬,冷冷反射着几缕没有温度的金芒。

那便是皇权的余威,沉甸甸压着方寸地砖,容不得丝毫逾越的疏漏。翰林院修撰江砚舟垂首,

肃立于殿门前的丹陛之下。初春的寒意,砭入肌骨,他却像是浑然未觉,

那件绣着白鹭的青缎官袍,紧裹着他稍嫌单薄的身体,纹丝不动。他眼观鼻,鼻观心,

线死死黏着脚下那几块被无数朝靴鞋履磨得水滑光亮、几乎能照见自己模糊倒影的金砖缝隙。

身后,是连绵不尽的宫墙,沉默,坚厚,无声地宣示着某种不可言说的规训与界限。殿内,

传来一缕极为醇厚的墨香,混着檀木的深沉气息与不易察觉的熏炉暖意,悄然弥漫而出,

侵入这晨间的清寒空气里。“宣,翰林院修撰江砚舟觐见!”太监尖细而缺乏起伏的通传声,

陡地划破寂静,像一枚冰冷的针,直刺入他的耳鼓。江砚舟下意识屏住呼吸,猛地一凛,

这才抬脚,踏上那象征着步步升云的石阶。一步,两步……金砖台阶冰冷坚硬,

透过脚下的厚底官靴,清晰地传来某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感,沉沉踏在心头。

终于踏进乾清宫殿门,暖意裹着香气如同实体般扑面涌来,

那无处不在的墨味更是浓得如有实质。阳光穿透高大的明瓦格窗斜射进来,

殿内弥漫浮动着微尘的金色光柱,殿中央,帝王明黄袍服上绣着的龙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那金黄色泽刺痛了他的眼睛。“奴才江砚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努力维持平稳,膝盖撞击金砖地面的声响却清晰可闻。俯首之时,

额角一缕未被官帽压住的发丝擦过脸颊,凉得如同贴了块薄冰。御座上的乾隆帝,

只随意抬了抬手,姿态轻松闲适,仿佛在招呼一个熟稔的晚辈。他略略侧身,

目光瞥向御案边侍立的近臣于敏中。“敏中,都备好了?”“回皇上,皆已齐备。

”于敏中躬身应道,语调圆润如磨好的玉。随即,他微一示意,

太监恭敬地捧着一方朱砂浓染、又新又亮的漆盒和一个硕大的铜胎珐琅龙纹暖砚匣快步上前,

动作整齐划一,如臂使指。“江卿家,”皇帝的声音悠悠响起,

带着一种难以拒绝的亲昵与不容置喙的独断,“你字如其人,工整端方,甚合朕意。

从今往后,这‘清思鉴裁’的御笔朱批,便交由你代执。替朕看着点,这天下万言,

哪些字句干净,哪些污了眼睛,碍了规矩。”“清思鉴裁”四字如同四枚滚烫的钉,

直直钉进江砚舟的心口。“臣……”江砚舟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干涩异常,

“臣才疏学浅,恐有负圣望……”“诶——”乾隆一摆手,脸上掠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何须过谦?你那馆阁体,写得可比朕手下几个活字模子还要方正周整几分。

你只管执笔便是,横竖是个印泥的活计。”话音未落,

他随手拿起龙案上已批阅过的一份奏疏,“啪”地一声轻响,

丢到了江砚舟脚前不远处的金砖地上。散开的奏折页内,赫然是一大片刺目的朱红圈点,

如泼洒的血点,又似无数鲜红烙印。墨字间被粗暴划掉的文字段落,被浓重的朱色覆盖,

显得焦黑一片,如同被无形火焰焚烧后遗留的丑陋伤疤。那些被删除的墨字,

笔画在鲜红的朱批覆盖下扭曲挣扎,似乎下一瞬就要挣脱纸面,发出凄厉的嘶吼。

江砚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胶着在那片灼眼的朱红疤痕上,感到那色彩仿佛带着千钧巨力,

沉甸甸地压向自己的眼球。他慌忙俯首,不敢再看。“臣……谨遵圣命!”他再次叩头,

额头重重撞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乾隆没再说话,只挥了挥手。

于敏中眼力极准,立刻道:“奴才领江大人往值庐去。”他语调平稳,

眼神却若有深意地在江砚舟惨白的脸上飞快地扫过一瞬。值庐便在乾清宫西侧僻静一隅。

甫一推门,浓重到近乎窒息的墨气便撞入鼻端。仿佛无数生灵在此焚化,无数魂魄在此禁锢。

四壁书柜顶天立地,满满当当堆积着各地源源不断送来的奏疏、文稿、卷宗。

正中央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纹路沉暗如夜色,其上别无杂物,

只摆放着那方新赐的朱砂漆盒和龙纹暖砚。案上的灯烛燃着豆大的光焰,微弱地跳动着,

勉强映亮方寸之地,书案周围被堆积的书卷文稿投下浓重的、几乎吞噬一切的阴影。

“江大人,笔墨皆在此处,砚台热着,正好发墨。”于敏中抬手示意,

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谦逊笑容。他的目光掠过江砚舟紧抿的嘴唇,

似乎从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皇上倚重,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他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语调圆滑得挑不出半分错处,话语中的力道却如同无形的针,

“只需记住:笔握住了,这方寸之地就再容不得私心杂念。该抹去的,定要抹得干干净净。

这道理,江大人自是明白的。”“下官……明白。”江砚舟的声音涩滞,像从喉咙深处挤出。

于敏中没再说什么,只微微颔首,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合拢的房门隔绝了外边渗进来的天光,更隔绝了声响。

值庐内彻底沉入一片唯有书稿堆积和墨气弥漫的死寂之中。

桌上那盏孤灯被穿堂而过的微风惊扰,火苗剧烈地扑闪跳动了一下,随即又复归寂然。

紫檀案巨大的影子也随之在那些堆积如山的文稿上张牙舞爪地伸展,

如同活物般无声地匍匐爬动。江砚舟的指尖轻轻扫过冰凉的漆盒边缘,揭开盒盖。

浓烈至极的朱砂气息猛地冲出,撞入肺腑,沉浑厚重如同固态的铁块,几乎令他眩晕。

盒内的朱砂,色泽鲜丽得不似人间之物,纯粹而妖异。他用御赐的玉匙小心舀出些许,

投入暖砚池中。温热的石砚上,深青色的石髓纹理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细腻温润,

恍若有生命脉搏暗藏其间。一滴清水落下,那玉白的石杵触及朱砂的一刻,

仿佛撞碎了某种禁锢。鲜红的粉末在水中慢慢晕开、沉降,

复又被沉稳旋转的杵尖搅动、唤醒。研磨声起,轻微而粘滞,丝丝缕缕浸入沉寂的空气里。

朱砂渐渐与水交融,化作深潭凝脂般稠厚浓郁的墨汁,红得触目惊心,

浓重得如同干涸后沉积千年的血痕。他取过一份奏章展开,

目光落在江南学政关于江宁府学刊印新籍的呈报上,指关节微微泛白。

那笔杆上刻着的细小蟠龙纹路,硌着他的指腹。最终,他还是落笔了。

浓朱饱蘸的笔毫在御砚边缘轻顿、舔顺,猩红的墨液沉重欲滴。笔尖触纸的一刹,

江砚舟只觉得有一股极细微、却无法忽略的电击感从笔杆传导而下,

顺着手臂的筋脉疾速上窜,直抵心脏深处,令心口骤然一缩。

眼前纸上的字迹被无情地划去、抹盖。然而,就在那朱红如血、覆盖一切的笔痕之下,

被禁锢的墨迹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一丝微弱到了极致的挣扎波动,竟透了出来,

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水底深处最底层的暗流涌动。他执笔的手猛然凝固在空中,眼神锐利如针,

死死盯住那抹覆盖掉“悖逆”之词的鲜红印记。幻觉?那抹刚写下的朱痕,边缘湿润。

然而在那几乎凝实的鲜红之下,竟有极其细微的墨迹脉络悄然扭曲、凸起,

如同薄纸覆盖下的蚯蚓在无声痛苦地蠕动。它无声地蜿蜒着,

试图冲破那层窒息般粘稠的红色液体薄膜,却被牢牢禁锢、镇压。江砚舟屏住了呼吸,

几乎忘记了动作。他凝神屏息,靠近细察。视线落下的瞬间,

那一缕墨迹的微动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凝视,倏地僵住、停滞,回归到死水般的沉寂,

彻底凝固在那片殷红的血沼之中,不动了。灯烛的火苗“噼啪”爆开一粒细微的灯花,

骤然拉长的跳跃阴影惊得江砚舟猛地抬头,后背竟渗出了一层薄汗。他缓缓放下笔,

指尖冰得毫无知觉。那点残存的墨迹挣扎,是被自己的疲惫感官所扭曲的幻象吗?寂静无声,

唯有案头铜漏单调的滴答,敲打着无穷无尽的时间,也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不知何处一阵穿堂风渗入,案头灯火猛地颤抖摇摆,

无数摇晃的狰狞暗影在书堆文稿的壁间、角落里疯狂舞动,仿佛无数只无形的手在向他攫抓。

就在这光影狂乱、心神摇曳的瞬间,江砚舟听到了。不是清晰的言语,

而是千万个混合杂糅在一起、遥远得如同从幽深地底最深处传来的呻吟。

它们在风穿过窗户细微缝隙的呜咽声中若隐若现,

带着濒死的绝望、不甘的怨怼与无穷尽的凄凉。它们在堆积如山的书稿背后窸窣作响,

在无边的死寂里嘶嘶地呻吟。那微弱的哀鸣丝丝缕缕,缭绕不绝,尖锐的刺痛感透过耳膜,

径直钻进脑髓,在头颅深处搅动、盘旋……笔尖的鲜红,无孔不入般浸透案上的稿笺,

渗透着一种浓稠黏腻的、几近恶心的质感。……“删之,悖谬!”……“此论乖戾,当涂!

”……“存此语,祸由自招!”江砚舟的嘴唇微动,

近乎无声地重复着必须加诸这些文字之上的鲜红判决。每一个字眼落下,

都沉重得如同将烧红的炭块塞进喉中。执笔的指尖冰冷僵硬,

手臂却因长时间凝滞不动而泛起了难以承受的酸麻。窗外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彻底消失,

被浓得化不开的夜幕吞噬。值庐里唯一的光源只剩下书案正中央那盏形单影只的豆油灯。

灯焰在风中极力维持着一点微弱的光芒,每一次微风的挑逗,都让那火苗惊恐地疯狂摇颤,

在书案上下、墙壁左右、成堆的文稿之间,投映出无数扭曲变形的、跳跃舞动的硕大暗影。

它们狰狞地扭动、纠缠,宛如地狱的鬼魅挣脱了画皮的桎梏,在这斗室之内纵情嬉闹。

每一次晃动,都似乎有一声细微到近乎错觉的呻吟随之而起,钻入耳蜗深处低鸣。

“呲——”一声极其微弱的摩擦声响,

毫无征兆地响起在身后那座堆积着层层案牍、最高至顶的书柜角落。

江砚舟执笔的手骤然顿在半空,毫尖一滴圆润如血的红墨悬停,随时可能坠落。

他下意识地回头朝那声音来源处看去。那里只有一片幽深的黑暗,

以及被摇曳灯火赋予虚假生气的影子的舞动。目光缓缓收回,

重新落回案头正批阅着的纸张上。这薄薄几页纸上,墨字书写着一名寒微儒生陈直的策论,

名为《盐引新解》。没有波澜万丈的议论,也没有刻意的惊人之语,

字里行间只闪烁着一种极为罕见的东西——对盐商横行于城乡之间,

以其奢靡无度挤榨无数农户赖以生存的空间所燃起的直白愤怒。文中写道“……商之奢糜,

如附骨之蛆;民之膏血,尽入豪右私囊。此不平事,朝廷何忍……”笔墨遒劲,力透纸背,

带着一股孤绝的锐气,刺破纸张向江砚舟扑面而来。笔尖上凝聚的那滴沉重如铅的朱砂墨液,

终于不堪重负,脱离了毫尖的束缚,无声地向下坠落,“嗒”地一声,

砸在了那篇策论的落款处——小小的“直”字之上。瞬间,

仿佛一枚浸透了火油的引信被点着!鲜红粘稠的墨点像活物般在纸上极快地晕开、洇透。

然后——真正令江砚舟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被那鲜红覆盖的“直”字,

并未像过往无数朱批所禁锢的字迹那般沉寂或死寂地扭曲挣扎。纸面上墨迹之下,

竟骤然腾起一点极其微弱的幽光!那光色暗淡得如同幻觉,

却真真切切地在纸页上短暂闪烁了一下。幽光闪过的地方,

一点浑浊的、粘稠的、颜色深得近于黑褐的液滴,

竟如同活物般从墨字“直”字的末端凝聚而出,沿着纸页的纤维纹理缓缓爬行,

留下一条蜿蜒曲折的、湿润的暗色轨迹。那暗色的轨迹缓慢延伸,

渐渐形成了两道狭长的印记,宛如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汩汩渗血,

又仿佛一张悲泣扭曲脸上无声滑落的两行血泪,在陈直卑微的名姓上延展开来。

几乎在血痕泪痕显现的同时,江砚舟耳边那日日夜夜缭绕不绝的模糊哀鸣声猛地加剧了!

它们不再遥远飘渺,如同从深渊最底层爆发,近得如同在他心腔内共振轰鸣!

万千破碎的声音如同汹涌的潮汐裹挟着无尽锐利的冰棱,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耳膜,

撕裂着脆弱的鼓膜,尖锐地刺穿他的意识!无数个声音哭嚎:“冤——!

冷……如封棺之寒……痛彻骨骸……”“……困我……困于此血色囹圄……”声浪排山倒海,

层层叠叠,如同一个巨大无形的磨盘在反复碾压着他大脑中最后残存的理智与清明。

江砚舟手中的御笔再也握持不住,“啪嗒”一声掉落案头,

沉重的笔杆震得砚池里的朱墨轻微晃动了一下。鲜红的墨液溅起几点,落在奏本边缘,

缓缓洇开,像是几滴被戳破伤口溅出的鲜血。他猛地后仰,

动作之剧烈险些带翻了沉重的紫檀座椅。冰凉坚硬的椅背抵住脊椎,

冰冷感透过薄薄的官袍直渗入脏腑。双手不受控制地死死攥紧椅子的扶手,

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如同狰狞的爬虫在苍白皮肤下痛苦地扭动。

那幅触目惊心的“泪痕”赫然就在眼前——在陈直那个被红墨粗暴覆盖的名字旁边。

江砚舟再也无法逃避,无法归咎于劳累或幻觉。有什么东西,真的被囚禁在这森森红字之下。

是陈直的血泪?还是墨痕本身发出的无声哭号?

抑或……就是这方寸御笔所囚禁、所扼杀的无数文字魂魄的集体哀鸣?

他挣扎着想要转开视线,目光却在移动间触及了自己刚刚落下的那几处猩红朱批。

那些鲜红的印迹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在摇曳闪烁的灯火下竟浮现出粘稠而滑腻的光泽,

如同刚刚撕裂皮肉流淌出的新鲜血浆,在灯焰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晕。它们不再是干涸的死物,

而像一道道覆盖在鲜活伤口上、仍在微微搏动的恶毒疤痕!那被强行抹煞掉的墨字深处,

仿佛有一双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这鲜红粘稠的屏障,死死地、怨恨地盯住了他。

江砚舟的喉咙里骤然爆出一声极力压抑、却仍从齿缝间挤出的嘶哑短音。

整个神魂如同沉入三九的冰窟,又似被投入沸腾的油锅,

在极致的冰冷与焚烧的剧痛之间瞬间来回千万遍!他猛地闭上双眼,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但那滔天的哀鸣声无孔不入,尖锐地穿透所有隔阻,撕裂魂魄!必须做点什么!

他脑中只剩下这唯一的念头。手指痉挛般地抓过桌面,指关节泛白,

几乎要将那冰冷的紫檀桌面抓出印痕。倏然间,

手掌触碰到了一样东西——方巾——那块擦笔的洁净布帛。他几乎是凭本能地抓起了它,

死死地按在了陈直名姓旁那道幽暗的“泪痕”之上!用力!死命地擦拭!

粗糙的布面刮蹭着纸页,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那粘稠异常的暗褐痕迹竟被布巾带走了一些,颜色变浅变淡。这方法有效!

希望的微芒瞬间盖过了剧痛。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更加用力地擦拭、按压,

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布巾的纤维里吸满了那深褐色的污渍。

纸页被他的力量按得深深凹陷下去,边缘皱褶丛生,几乎要破裂。

但那两条幽深的泪痕……仅只是颜色变浅了,被擦得模糊了,边缘淡化、延展开去,

却如同刻进了纸页深处般顽强地存在着。而且,就在他擦得最用力的瞬间,

那原本被朱批覆盖压制的微弱哀鸣竟猛然尖利到一种无法想象的境地!

仿佛无数细小的铁钉同时在耳鼓深处钉入,贯穿整个头颅!江砚舟闷哼一声,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手指陡然脱力,手中的布巾颓然掉落在书案之上。他睁开眼,

胸口急剧起伏着,大口喘息,如同岸上濒死的鱼。目光落到那擦得一塌糊涂的纸页上。

泪痕虽淡,却未被抹去。朱批覆盖下的墨字仍顽固地显现着其幽暗的形态。

那浸透了污秽布巾软趴趴地躺在灯下,那抹暗褐色异常刺眼。

指尖颤抖着靠近那片被粗暴擦拭过、留下狼藉痕迹的区域。

一股气息随之钻入鼻腔——绝非新鲜墨汁的清冽,而是一种陈旧腐败的气味,

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绝望和……时间流逝带来的腐朽尘埃,

如同推开一座被遗忘千年的古墓石门时所嗅到的气息。喉咙口猛然涌上一股腥甜之气!

江砚舟死死咬紧牙关,强行压住。冰冷的汗水浸透了鬓角额际,沿着下颌线滑落,

滴在冰冷的紫檀木案面上,无声晕开一小片湿痕。那被污秽布巾抹开的模糊暗痕,

在他被灯光扭曲的瞳孔中迅速聚焦、凝固。像极了一条条干涸在囚室墙壁上的斑驳血迹。

自那陈直泣血一夜后,江砚舟的耳畔便再无安宁。起初是散落的、不成调的呓语,

后来渐渐汇合成一种模糊却又无所不在的呜咽,如同冬夜窗外最凛冽的风,

钻过所有细微缝隙,刺透耳膜,直抵骨髓深处。那些声音不分昼夜地回响着,

像是千万个无声的亡者在黑暗中齐声控诉。随着御批朱砂在文稿上划出的鲜红禁令越多,

那声音中的痛苦便愈发真切、具体,清晰地刻印在脑海。江砚舟握笔的手日渐迟钝,

每每悬停纸面,笔尖猩红的朱砂便会诡异地自行微颤。白日里,他维持着端正的坐姿,

只埋头写那鲜红的御批。于敏中偶尔前来察视,目光如炬,

审视案头堆积的文稿是否已被那鲜红的“清思”涤荡得纤尘不染。有时,

他甚至会随意拈起几张被朱墨重点涂抹的纸页,扫过几眼,

嘴角便会挂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弧度,再随意一丢。“……江大人真是愈发得心应手了,

”于敏中放下奏本,“这朱批下的力道,寸寸都拿捏得恰到火候。皇上知道了,

想必欣慰得很呐。”江砚舟搁下笔,指节泛着用力后的青白,沉默地起身行礼,

喉咙深处那腥甜的气息总在他开口的瞬间涌起翻腾。桌上那盏孤灯火苗颤了颤,

将他投在身后高耸书堆上的影子拉扯得如同一只蛰伏不稳的巨大异兽。

影子边缘模糊地晃动了一下。于敏中仿佛未觉,依旧面带那恰到好处的笑容,

闲话般提了一句:“对了,那个写《盐引新解》的狂生陈直么,前日已在江宁大狱里去了。

听说是……自个儿想不开,撞的墙。”他的声音温和,如同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公务消息,

目光却如两柄冰冷的锥子,钉在江砚舟的脸孔上,

似在细细研磨他眉梢眼角每一丝最细微的反应。江砚舟身体深处某根弦发出濒临崩断的哀鸣!

胃部骤然剧烈痉挛抽搐,一股灼热腥甜的酸水不受控制地涌到喉头。他立刻死死咬紧牙关,

下颌肌肉绷出利刃般的轮廓。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早已紧攥成拳,指甲深陷掌心皮肉,

借着那一点钻心的锐痛强行压制住脏腑间的剧震。他垂着眼帘,

视线死死锁定案上那片刚被于敏中随意丢下的纸页——纸页一角,

一个被朱批抹去大半、几乎无法辨识的字痕深处,

一道如同针尖划过的、淡到几不可见的暗色痕迹,无声地蜿蜒开去。“……此等悖逆之徒,

自是死不足惜。”喉咙里干涩得厉害,像塞满了炽热的沙砾,“于大人……还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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