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雾还没散尽，西市绣坊街就飘来哭喊声。
林峰背着横刀赶到时，围观的人群己经堵死了巷口，几个不良人正用鞭子驱赶看热闹的孩童。
“让开！
都让开！”
张彪提着铁链踹开人群，看见蹲在门槛上的林峰，眼睛立刻瞪圆，“林九！
你怎么来得比兔子还快？
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儿死人了？”
林峰没起身。
他的目光被门框上的缢绳勾着——那是根靛蓝色的粗棉绳，打了个死结，绳结下方的木头上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勒痕。
“死者叫什么？”
他突然问。
旁边的老绣娘颤巍巍回答：“是……是阿蛮姑娘，昨天还好好的，今早一来就……”林峰弯腰钻进绣房。
一股浓烈的皂角味扑面而来，但在嗅觉强化的感知里，这气味下藏着一丝极淡的苦杏仁香——和昨天波斯锦走私案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绣娘阿蛮吊在房梁上，青色襦裙垂到脚踝，脚尖离地三尺，脖颈处的缢痕呈紫黑色。
张彪带着人咋咋呼呼地画人影图形，画师的笔尖抖得像筛糠。
“哼，又是个想不开的。”
张彪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板凳，“绣坊主昨天刚骂过她绣坏了贡品，准是畏罪***了。”
林峰没说话。
他蹲下身，视线与死者脚尖平齐——板凳腿上只有一个模糊的鞋印，鞋印边缘整齐，不像是挣扎时留下的。
更奇怪的是，死者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发间还别着支银簪，哪有***前还精心打扮的道理？
（二）“林九！
你摸什么摸！”
张彪的鞭子突然抽过来，被林峰反手抓住。
他的手指正停在死者的指甲缝上——那里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皮屑，不是绣娘自己的。
“她不是***。”
林峰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缢痕是水平的，受力角度不对。
真正的上吊，勒痕应该是V形。”
周围的不良人哄堂大笑。
瘦脸汉子捂着肚子：“林九，你莫不是想女人想疯了？
连这吊死的人都要摸一遍？”
“还有这个。”
林峰没理会嘲讽，举起从死者发髻上取下的银簪，“簪头有划痕，像是……够了！”
绣坊主突然冲进来，一把夺过银簪，“我家阿蛮就是***！
你们再胡搅蛮缠，我就去京兆府告你们！”
林峰盯着他的眼睛——绣坊主的瞳孔在收缩，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空气中飘来一股熟悉的檀香，和张彪腰间香囊的味道一模一样。
“张老栓在哪？”
林峰突然问。
一个小不良人怯生生回答：“张头说……说去查波斯锦的下落了。”
林峰心里一沉。
张老栓这时候离开，分明是在给他腾地方。
他转头看向墙角的炭盆，灰烬里埋着半片烧焦的布料，边缘还闪着金线——那是波斯锦的残片。
（三）“你说她杀了人？”
京兆府大堂上，李帅把卷宗拍得震天响。
林峰跪在冰凉的青砖上，面前摆着从绣房搜出的证物：带皮屑的银簪、烧焦的锦片、还有一碗残留着杏仁味的安神汤。
“绣坊主儿子昨晚进过阿蛮房间。”
林峰声音平稳，“邻居听到脚步声，不是女子的。”
“证据呢？”
李帅冷笑，“就凭你那鼻子闻的？
还是你那套歪门邪道的脚印？”
张彪站在一旁煽风点火：“李帅，这小子肯定是想抢功！
昨天破了个盗窃案就尾巴翘上天了！”
林峰没看他。
他的注意力被堂外的阳光勾着——光线透过窗棂照在青砖上，形成明暗交错的格子，像极了现代审讯室的单向镜。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办过的那起家暴案，死者也是被伪装成***，脖颈处的缢痕和阿蛮的如出一辙。
“我要验尸。”
林峰抬头。
满堂哗然。
唐代律法虽允许验尸，但历来由仵作负责，哪有不良人亲自上手的？
李帅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林九！
你敢亵渎尸体？！”
“要么验尸，要么放了绣坊主儿子。”
林峰寸步不让，“三日内找不到证据，我任凭你处置。”
（西）夜幕降临时，林峰蹲在绣房后院的井边。
张老栓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将酒葫芦塞到他手里：“你胆子真大，敢跟李帅叫板。”
“阿蛮指甲里的皮屑，是绣坊主儿子的。”
林峰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但没有目击证人，他死不承认。”
张老栓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西市的仵作是杨府的人。
你想验尸，等于摸老虎***。”
林峰盯着井里的月影——水面倒映着他的脸，陌生又熟悉。
突然，他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片段：落水那天，岸边也有棵槐树，树上挂着个香囊，飘着檀香。
“张头，”林峰突然开口，“绣坊主和杨府是什么关系？”
张老栓的树枝顿了顿：“他儿子在杨国忠府里当差。
波斯锦的事，怕是……”话音未落，巷口传来马蹄声。
林峰猛地起身，横刀出鞘——月光下，十几个黑衣人手提铁链，正朝绣坊走来。
“林九接令！”
为首的骑士甩下公文，“李帅有令，即刻将绣娘案移交京兆府，不得延误！”
林峰展开公文，墨迹未干的字里行间透着杀气。
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移交，而是灭口。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