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在学校宿舍熬了三天，首到周末不得不回家拿换洗衣物。
走前陆言发来消息：“等会下课去买买你爱吃的草莓蛋糕。”
她盯着屏幕上的“草莓蛋糕”出神——那是母亲以前总给她买的，手指悬了半天，回了个“嗯”。
走到楼下时，抬头看见自家阳台晾着几件陌生的碎花衣裳，风一吹，晃得人眼晕。
推开门的瞬间，苏晚愣住了——客厅的沙发换了方向，原本摆在墙角的鱼缸被挪到了电视柜旁，里面几条红色的小金鱼，是母亲生前养了五年的那条“老红”的替代品。
墙上母亲挂了多年的十字绣“家和万事兴”，被换成了一幅印着牡丹的廉价挂画。
“这……”她下意识地呢喃，脚像踩在别人家里。
“晚晚回来啦？”
林秀从厨房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快坐，薇薇刚擦完地，别踩脏了。”
苏晚没动，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玻璃杯——那套母亲攒了半年工资买的水晶杯，被换成了超市促销的塑料杯，杯沿还沾着点口红印。
“爸呢？”
她哑着嗓子问。
“你爸去买酱油了，”林秀擦着手走过来，“我跟你爸说，家里的杯子旧了，换套新的用着舒坦。”
苏晚没接话，攥紧背包带往自己房间走。
手刚碰到门把，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锁芯转不动了。
她心里一沉，又试了两次，门纹丝不动。
“姐姐？”
林薇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点惊讶，“你回来啦？”
门被拉开一条缝，林薇薇探出头，身上穿着件鹅黄色的针织衫。
苏晚的目光像被针扎了一下——那是她高三时穿的，袖口磨出了点毛边，母亲说“留着当念想”，她一首收在衣柜最底层。
“我的门锁怎么回事？”
苏晚的声音有点发紧。
“哦，前几天锁坏了，”林薇薇侧身让她进来，笑得一脸无辜，“爸让师傅换了把新的，我怕钥匙丢了，就先收着了。”
苏晚走进房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的书桌被推到了窗边，一半桌面堆着林薇薇的化妆品和毛绒熊；书架上她按顺序排好的书被扒拉到一边，母亲给她买的《安徒生童话》精装版被压在最底下，书角都折了；连她铺了三年的蓝色床单，都换成了粉色带蕾丝边的。
“这是我的房间。”
苏晚盯着那半床粉色，指甲掐进了掌心。
“我知道呀，”林薇薇理了理针织衫的下摆，“爸爸说你平时住学校，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就让我先住这边了。
这衣服……我看你好久没穿了，爸爸说‘放着可惜’，就让我试试……谁让你动我衣服的？”
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
“晚晚怎么了？”
苏建国拎着酱油进门，听见动静走了过来，“跟薇薇吵什么？”
“爸，她换了我的锁，占了我的房间，还穿我的衣服！”
苏晚指着床上的粉色床单，“连我妈给我买的书都被她扔在地上！”
林薇薇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是故意的……姐姐要是不高兴，我现在就搬走……多大点事啊。”
苏建国把酱油往厨房一放，皱着眉拉过苏晚，“薇薇年纪小，又是刚来，你当姐姐的让着点怎么了？
房间大，住两个人怎么了？
衣服放着也是放着，给妹妹穿穿怎么了？”
“怎么了？”
苏晚甩开他的手，声音发颤，“这是我的东西！
是我妈……又提你妈！”
苏建国的声音猛地炸响，脸色涨得通红，“你妈走了！
这个家总要有人住！
你总不能让你爸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吧？”
林秀赶紧拉过林薇薇，往她手里塞了块糖：“别哭了薇薇，姐姐不是故意凶你的。
晚晚啊，阿姨知道你心里苦，可日子总要过，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娘俩，行吗？”
苏晚看着眼前这一幕，父亲的不耐烦，林秀的“委屈”，林薇薇嘴角那点藏不住的得意，还有客厅里那幅扎眼的牡丹画——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闯进别人家里的外人。
“行啊。”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抓起背包，“这房间，归她了。”
“晚晚！”
苏建国在身后喊。
她没回头，拉开门时，正撞见陆言拎着蛋糕站在门口。
“怎么了？
脸这么白？”
陆言伸手想碰她的脸，被她偏头躲开。
“没什么。”
苏晚的声音很轻，“蛋糕不用了，我回学校。”
陆言愣了愣，看着她几乎是逃着跑下楼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敞开的家门里，林薇薇正探出头往这边望，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