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姐姐的头七,我把她生前最爱的红头绳,系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隔天,
隔壁刘痦子带回一个媳妇,模样竟和已故的姐姐如出一辙。
村中觊觎姐姐美貌的男人蠢蠢欲动。没几天,他们都得了怪病,
身上绽放出许多槐花一样的伤口。再后来,大家陆陆续续都死了。空荡荡的村子里,
只剩我一个活人。1姐姐是我们村出了名的美人,也是十里八乡唯一一个读过书的女人。
她才 17 岁,就上吊死了。家人直叹:可惜了这美人胚子。然而,灵位还没供满七天,
爸妈就嫌晦气,让我把姐姐的东西收拾出来扔了。听村里的老人家说,槐树阴气重,
树干长着长着就容易变得中空,孤魂野鬼最爱栖息在里头。恰好村口就有一棵,
我将姐姐生前最喜欢的红头绳系在上面,偷偷许愿:希望她下一世可以托生个好人家,
哪怕是住在槐树里,也比来村里受苦得好。那晚,下了好大一场雨。
像是有人把水从天上汩汩灌下来,密密麻麻地塞满了树与树之间的所有空隙。隐约间,
我听到窗外传来阵阵呜咽。是风声吗?还是姐姐的哭声?我觉得姐姐回来看我了。
2雨过天晴,隔壁刘痦子家突然出现一个女人。那女人皮肤白得像精米,嘴唇红得胜樱桃,
惹得村里的人都来围观。刘痦子说,这是他媳妇。我扒着墙头也凑个热闹,
发现女人和姐姐长得有七八成相似。是姐姐回来了?!我兴冲冲地跑到隔壁院子,
费劲地挤进人群。瞧瞧这长相,这方圆数十里哪见过这样的女人?!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小子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媳妇?有个这么水灵的婆娘,
让我少活几年都乐意。刘痦子人如其名,打从娘胎里就带了个拳头大小的痦子,
一直没能讨到老婆。眼见众人嫉妒的目光几乎要将他淹没,
刘痦子这才神神秘秘地说:昨晚上电闪雷鸣,这娘们晕倒在我家门口。得亏我晚上起夜,
才没让你们这帮人捡着便宜。说话间,他得意洋洋地在女人腰上捏了一把,
别看她长得斯文,可床上的滋味,别提多好了——
男人们一想到刘痦子晚上有这样的艳福,眼神瞬间变得色眯眯的,一只只恶狼
背后的心思昭然若揭。刘痦子不乐意了,直叫他们赶紧滚。……那天夜里,
我听到隔壁传来很大的动静。顾不得许多,我从院子里拿了根木棍,翻墙过去。
我直觉那女人就是姐姐的转世。刘痦子家的门虚掩着,我透过门缝看进去。借着跳动的烛光,
发现他埋首于那具莹白胴体之上,一脸兴奋。而女人则一直保持着微笑,仿佛是一尊陶瓷。
他们动作太大,撞翻了桌子。蓦地,女人与我目光相撞。她瞪了我一下,
像是怪我坏了她的好事,顺手丢过来一只鞋子,将门撞上了。3第二天,刘痦子满面红光,
不停地在村人中间夸耀自己的御女之术。男人们也惊奇不已——老光棍一晚不见,
看上去像年轻了十几岁。难道那女人除了皮相,还有别的妙处?只有我默不作声,
也无法作声。我看到刘痦子藏在袖子下的手臂,像是被水泡皱,
生出好些斑块——不是地里干活会有的晒斑,倒像是尸斑。按理说,我一个十四岁的小孩,
本不该见过尸斑。可姐姐***后,爸妈不愿花钱给她设灵堂,就一直把尸体放在地窖里。
我时常去找她说话,就像她还活着。那里阴冷干燥,无人打扰,适合尸体安放,
也适合灵魂安息。直到后来,还是我妈要往地窖里放东西,才让爸爸找了草席一卷,
随便把她拉到后山埋了。我的印象很深刻。姐姐的尸体再次暴露在阳光下时,
她的身体被大大小小的尸斑覆盖。原本殷红的嘴唇失去的原有的光泽,微微张着,
像是一条染了病的死鱼,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4隔壁女子入门的第五天,刘痦子死了。
因为吃了山上致幻的毒蘑菇,死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村里的女人嫌弃这女子晦气,
唾沫星子飞溅,说她是山上的精怪,要么打出村子,要么就浸猪笼。其中,
甚至有人三天两头地往刘痦子家门口丢垃圾、泼大粪。男人们却不这么觉得,
经过隔壁的次数明显频繁起来。他们像是春天里的癞蛤蟆,鼓胀着眼睛,
为了能在女人身上占点便宜,伺机而动。毕竟,刘痦子家里除了她,就只剩下他年迈的爹,
根本阻挡不了这群雄兽做些什么。刘痦子的爹刘老头,是出了名的爱贪小便宜,
平日里手脚偶尔有些不干净,从东家顺个茶壶,从西家顺盒香烟,
村民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年他地里产粮过剩,卖给乡亲的米都是好坏掺半,
绝不肯放弃占便宜的机会。偶尔有人冲他发火,刘老头就会装可怜,
说是攒钱给儿子娶媳妇。实际上,那些钱大都变成烟酒,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剩下几个子也大多赌没了。这回,儿子横死的事实像是一记重锤,
打碎了他抱孙子享清福的算盘。他坐在石凳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
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儿媳,像是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女人也不出言安慰,只是淡淡笑着。
5男人们开始像夜猫子般穿梭在刘痦子的屋檐下。***声从窗缝里挤出来,混着女人的喘息,
像发酵的酒糟在空气中蔓延。最开始他们还避着人,可没两天,
大家就把这事儿当成了家常便饭。男人们提着裤腰带出来的时候,个个精神焕发,
步伐也比往日轻快了不少。就连地里拔高的庄稼,还有越来越多打回来的猎物,
似乎也在回应着他们愈发膨胀的欲望。村子里呈现出少见的欣欣向荣的景象。
没有人再往刘痦子家泼粪。说隔壁女人是扫把星的言论,也渐渐平息了。
村里的女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生活过得去,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我又一次扒着院墙看过去,发现隔壁刘老头正用手指沾着唾沫星子数钱,
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就是个祸水……得亏她这张脸还有身子还值几个钱,
不然我儿就白死了!6我趁刘老头去镇上的时候,避过众人,将偷来的煮鸡蛋递给女人,
头一次和她搭上话。为什么给我鸡蛋?她面上虽然挂着笑,可语气冷冰冰的。
我比划:每次我姐姐完事儿也会吃鸡蛋,我妈说这东西对女人身体补。
我打小就不会说话。要不是吃得少,又能帮家里干活,爸妈可能早就不要我了。奇怪的是,
女人和我像是心有灵犀,沟通起来完全没有困难。你还有姐姐?嗯,不过她死了。
哦——她剥开鸡蛋壳,一下塞到嘴里。那张嘴看上去小,可吃鸡蛋的时候,
却能一整颗都塞进去。她饿了很久吗?我盯着她因咀嚼而变形的殷红嘴唇,
就好像那是一颗跳动的人心。我叫殷槐。女人咽下鸡蛋后,不再像上次那样讨厌我,
而是缓缓笑着说。7刘老头路过我家的时候,拎了两提酒,腋下还夹了一条烟。哟,
今天这酒不孬啊!我爸的目光黏在酒篓上,像只老狐狸眯缝起眼睛。
老头生怕我爸会向他讨酒喝,装作没听到,三步并作两步溜回了自家院子。
我妈将手上择的菜丢进簸箕里,冷哼一声。我晚上起夜,路过主屋,
听到妈妈的碎语:隔壁那老不死的,分明截了咱家的财路。要是大妮儿还活着就好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他们只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姐姐。死都死了,还提她做什么?
你不觉得隔壁那女人,有点像……行了,别一天到晚瞎猜。我爸不知是害怕,
还是嫌我妈烦,大不了,我明天去……他的话还没说完,
院子里的铁锹就被我不小心碰倒。屋内传来低喝:谁?我像只耗子一样,
借着夜色的掩护,钻回自己的房间。……天一亮,我爸就敲响了隔壁院子的门。
他和隔壁老头粗俗地寒暄了几句,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随后就摸进了那女人的屋子。不久,
屋里传来低沉的喘息。父亲提着裤腰带出来时,脸上挂着醉酒般的红晕,
冲那老东西挤了挤眼:难怪大家三天两头地往你家跑,这丫头的滋味确实不错。
往隔壁去的男人越来越多,甚至连村长也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我送的鸡蛋起了作用,
殷槐的脸色竟然日渐红润起来。8村里最照顾刘老头生意的王瘸子,近来得了怪病。
他一觉醒来,发现浑身上下爬满了十字形的小口子,又痒又疼。王瘸子急忙去找村医,
他这辈子可能都没跑得那样快过,然而折腾了好多趟也没见好转。没几日,那些口子绽放
成一朵朵鲜红的血花,汩汩的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还带着诡异的香气。
王瘸子因为失血过多,在不断地抓挠中,痛苦地死了。村里没人把这当回事。
他们依旧轮番爬上殷槐的床。家里的钱变少了,很快我妈就发现爸爸也是殷槐的床上宾。
两人为此大闹一场。我妈的年纪上来,眼睛逐渐看不清,本打算今年把地里的菜卖了,
去镇上医院看看。谁知家里的钱,都被我爸送去了隔壁。为平息怒火,
我爸看了看站在墙角的我:二妮儿也快 15 了,等月底过了生,就找个人嫁了吧。
不枉她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嫁妆能有多大一点?干脆让二妮儿像她姐姐一样,
还能多赚几笔。我爸沉默了几秒,她是个哑巴,长得又没她姐姐好看。万一按你说的,
到时候染了病,砸在手里咋办?聊这些的时候,他们没有背着我。毕竟,这么多年以来,
我和家里的牲畜也没什么差别。不对,牲畜耕地累了还能叫两声,释放一下不快。
可我是个哑巴,有什么话都只能忍着。隔天,我爸就带我去了村东头的王二家里。
我心里清楚,他是把我带去给主家相看的。我爸怕我不配合,
还在村里的货郎那买了两块打糕。他叫我一会别瞎比划,被人看出是哑巴。
王二比我大上一轮,长相在村人中还算出挑,但他个头极矮,还不到我的肩膀。
先前他们家本打算买个媳妇,但王二要么就是看不上,要么就是嫌价格太贵。拖着拖着,
他也快到三十了。他和我爸说,自己喜欢听话的,最好是他说东,对方不可以说西的。
我爸笑开:我们家二妮,正符合你的条件。王二的目光掠过角落里唯唯诺诺的我,
流露出些许满意。论长相还是不及刘痦子家那寡妇,就不能再便宜点?你这是哪的话?
二妮手脚健全,而且还没***。滋味肯定不会比那寡妇差。王二摸着下巴琢磨: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