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的消息弹出来，像块冰砖砸在心上。
"林晓方案缺创新，给莉莉做。
" 短短一行字，冻得我指尖发麻。
这是第三次了。
办公室里，莉莉正站在总监桌前，手里捏着那份被采纳的方案。
嘴角挂着笑，不多不少，刚好露出两颗小虎牙。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切出明暗光斑，活像舞台聚光灯下的主角。
而我的工位在角落。
打印机嗡嗡响的时候，连键盘声都被吞得干干净净。
"晓晓，别灰心。
" 隔壁张姐塞来颗草莓糖，糖纸撕开的脆响在办公室里格外清，"莉莉她叔是副总，咱们比不过的。
"我捏着那颗糖，糖衣在掌心化得黏糊糊的。
甜腻里裹着苦，像极了现在的日子。
我怎么没努力？
西个通宵熬下来，眼下青黑比熊猫还重。
跑了二十三家门店，用户反馈攒了半尺厚。
可莉莉的方案里，明晃晃抄了我三处核心创意，就换了个花哨的 PPT 模板。
"或许是英雄所见略同呢？
" 我这样骗自己，却在茶水间撞见莉莉跟实习生嚼舌根。
"林晓那点能耐也就这样了，" 她声音压得低，轻蔑却像针一样扎过来，"还真以为凭实力能当主管？
"手里的咖啡杯晃了晃，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背上。
我没躲，也没觉得疼。
当晚加班到十点，办公室只剩我一个人。
台灯照着写满计划的笔记本，字迹渐渐糊成一团。
手机亮了，大学室友群在刷消息 ——"下周六梅子生日，老地方聚？
"指尖顿了顿。
上上次梅子换工作，我答应了却被加班绊住；上次阿乔订婚宴，我记成周日，赶到时只剩满桌冷菜。
群里发了张西年前的合照，西个姑娘挤在民宿阳台，笑得露出牙床。
盯着照片里的自己，突然发现记忆像蒙了层毛玻璃。
记得去毕业旅行，却想不起住哪家民宿；记得梅子哭了，却忘了是感动还是吵架。
正想回 "一定到"，电脑右下角弹出总监的消息："明早九点带新方案来。
"我关掉聊天框，把手机塞回抽屉最深处。
凌晨一点的写字楼，只有我的工位亮着灯。
窗外霓虹在玻璃上淌，像极了那晚巷子里的昏黄光晕。
那间书店的影子突然钻进来 —— 没名字的奇书，老者静得像潭水的眼睛，还有那句 "等价交换"。
荒诞的念头又冒出来，这次裹着层蛊惑的甜。
如果真有能实现愿望的书...... 我搜 "XX 堂书店"，跳出一堆无关的商铺。
可指尖残留的触感太清晰：贝壳封面的温润，绿皮革的冰凉，还有老者说 "能预知未来" 时，茶杯里袅袅的热气。
晨光爬上窗台时，方案终于弄完了。
我顶着张倦容脸进总监办公室，却见莉莉正拿着份几乎一样的策划案，唾沫横飞地讲 "创新点"。
总监频频点头，看我的眼神里，失望明明白白写着。
"小林，" 他把两份方案推过来，"思路太像了，但莉莉的执行计划更完善。
" 顿了顿，语气像在宣判，"下季度主管竞聘，拿出点真本事来。
"走出办公室，脚步虚得像踩棉花。
走廊玻璃窗映出张惨白的脸，眼下青黑像两道墨痕。
手机震了震，梅子发来消息："生日聚会改到这周五，有空吗？
"可脑子里全是总监的话。
升职的渴望像藤蔓，顺着脊椎往上缠，勒得我喘不过气。
当晚，我又走进了那条小巷。
铜铃叮铃响的时候，老者正坐在柜台后翻书。
书页沙沙响，在寂静里像流水。
他抬眼望过来，眼神里没半点惊讶，仿佛早知道我会来。
"想通了？
"我咬着牙："我要那本能帮我升职的书。
"老者从最里面书架抽出本黑书，封面凉得像冰："友情记忆换的，你愿意？
"手机在口袋里震，群里梅子又在发邀请。
我狠心按灭屏幕："我愿意。
"那本书通体漆黑，封面光溜溜的，泛着幽幽的冷光，像冻住的夜色。
指尖刚碰上，一股寒气顺着指缝钻上来。
"翻开它，契约就生效了。
" 老者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记住，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按住书脊。
封面冰得刺骨，却奇异地透着股力量。
闭上眼睛，猛地掀开 ——没有金光，也没有咒语。
一股寒流顺着手臂窜进大脑。
无数画面闪得飞快：梅子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阿乔帮我挡酒的背影、西个姑娘挤一张床看恐怖片的尖叫...... 这些画面像被橡皮擦抹掉，只留下淡淡的印子。
再睁眼时，心里空落落的，却又松快得奇怪。
升职的念头像被浇了汽油，烧得更旺了。
合上书，封面的冷光褪了，跟普通旧书没两样。
"谢谢。
" 我把书抱在怀里，转身往门口走。
铜铃响的时候，老者在身后说："开始忘记约定，就说明它起作用了。
"脚步没停，走出巷口时，天边泛着鱼肚白。
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上跳着三条未读消息，都是梅子发的："周五七点，老地方不见不散""记得穿你最爱的蓝色裙子""我们准备了惊喜给你"皱了皱眉。
蓝色裙子？
老地方？
这些消息看着又麻烦又陌生。
我随手按下删除键。
阳光刺破云层时，我站在公司楼下，怀里的书散着旧纸味。
抬头望顶楼的主管办公室，嘴角勾出抹笑。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大学室友群" 的消息提醒像没人听见的叹息。
删除梅子消息的瞬间，怀里的黑书突然烫起来，像有只手攥住了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