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门槛边积着滩浑浊的水,奶奶瘫坐在竹椅上,手里攥着半截红绳,脸色比纸还白。
她脚边的地板上,那双红绣鞋正端正地摆着,鞋尖朝着里屋的方向,鞋面上的莲花像是活过来似的,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红光。
“奶!
您咋了?”
陈砚冲过去扶住奶奶的胳膊,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这鞋……它自己回来的。”
奶奶的声音发颤,眼睛首勾勾地盯着红绣鞋,“当年你太奶奶就是穿着这双鞋走的,走的时候也是这样,鞋摆得端端正正的。”
陈砚的心沉了下去。
太奶奶?
他对太奶奶没什么印象,只听奶奶说过,太奶奶在他出生前就没了,走得很突然,半夜里人还好好的,第二天一早就没了气息,脸上带着笑,像是睡着了。
“这鞋邪性得很。”
奶奶挣扎着站起来,抓着陈砚的手往灶房走,“快,去拿点糯米来,撒在鞋上,压一压。”
陈砚应了声,转身往灶房跑。
灶房的米缸放在墙角,他掀开盖子,伸手去舀糯米,指尖却碰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把那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小小的木匣子,上面刻着缠枝莲的花纹,锁着把小铜锁。
这匣子他以前没见过。
陈砚拿着匣子走到堂屋,“奶,这是啥?
在米缸里找到的。”
奶奶看见木匣子,脸色骤变,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 你把它放回去!
快放回去!”
她突然激动起来,推着陈砚往灶房走。
陈砚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木匣子掉在地上,“啪” 的一声摔开了。
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 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一绺乌黑的头发,还有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画着奇怪的图案,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辛酉年,七月半,锁怨魂,勿开启。”
“造孽啊……” 奶奶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这是当年道士留下的,说能锁住婉娘的怨气,怎么就被你找到了……”陈砚捡起那张符纸,心里一阵发慌。
辛酉年?
他算了算,那是五十年前了。
难道婉娘的怨气五十年都没散?
就在这时,那双红绣鞋突然动了一下。
陈砚猛地抬头,看见鞋尖慢慢转了过来,正对着他和奶奶,鞋面上的莲花像是在滴血,红得刺眼。
“快跑!”
奶奶突然喊道,推着陈砚往门口跑。
陈砚刚跑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
他回头一看,只见西厢房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门口站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背对着他们,正慢慢地往屋里走。
“太爷爷?”
陈砚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他在老照片上见过太爷爷,就是穿的这种长衫。
那人影顿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
陈砚看清了他的脸 —— 干枯得像块老树皮,眼睛浑浊不堪,嘴角却咧开个诡异的笑容,和婉娘的笑容一模一样!
“砚儿,回来啦。”
太爷爷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他朝陈砚伸出手,手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指甲又黄又长,“跟太爷爷进屋,太爷爷给你讲故事。”
陈砚吓得浑身发抖,拉着奶奶就往外跑。
“奶!
快跑!”
他们刚跑出堂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他们的心上。
陈砚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太爷爷正飘在半空中,朝着他们追来,长衫的下摆无风自动,像是张开的翅膀。
“往村头跑!
找王瞎子!”
奶奶喊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瞎子是村里的神婆,据说能通阴阳。
陈砚以前见过他几次,总觉得他阴森森的,不敢靠近。
可现在,他只想快点跑到村头。
他们沿着泥泞的小路疯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砚感觉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冰凉冰凉的,像是一只手。
他吓得一哆嗦,猛地往前跑,把那东西甩掉了。
“砚儿!
小心!”
奶奶突然喊道。
陈砚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路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河,河水黑漆漆的,泛着腥臭味,水面上漂浮着些破烂的衣物和骨头。
他想停住脚步,可身体却像被什么东西拉着似的,不停地往下沉。
“抓住我!”
奶奶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可就在这时,太爷爷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他张开双臂,长衫在空中飘着,像个巨大的蝙蝠。
“谁也别想走。”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嘴里乌黑的牙齿,“都留下来陪婉娘吧。”
河水越来越深,己经没过了陈砚的膝盖。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拉他的脚,滑溜溜的,像是水草,又像是人的头发。
“救命啊!”
陈砚大喊着,拼命地挣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叮铃叮铃的,越来越近。
太爷爷的脸色突然变了,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你怎么来了?”
太爷爷的声音发颤。
陈砚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瞎眼的老头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穿着件灰色的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