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选拔——”团藏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
他那只暴露在外的独眼，扫过面前一张张稚嫩却毫无生气的脸。
然后，他嘴角的弧度变得愈发残酷，吐出了决定上百人命运的最终指令。
“杀掉你身边的同伴。”
死寂。
连岩壁上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都在这一刻被吞噬了。
上百名少年忍者，这些在十年地狱训练中都未曾弯曲过脊梁的“材料”，身体在瞬间僵硬。
他们眼中是震惊。
杀死……同伴？
那个在饥饿时分给你半块干粮的同伴？
那个在重伤时背着你冲出包围圈的同伴？
那个在无数个冰冷的夜里，和你一起憧憬着未来的同伴？
宇阳感到身边的桃之助，身体猛地一颤。
那只刚刚还碰过他胳膊，带着暖意的手，此刻冰冷得像一块铁。
团藏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缓缓转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上高台。
那根木制拐杖敲击在石阶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每一下都精准地踩在众人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他坐上了那张唯一的石制座椅，将自己置于黑暗与火光交界处，如同一个审判生死的阎罗。
他不需要解释。
根，不需要羁绊。
羁绊是软弱，是犹豫，是背叛的温床。
只有亲手斩断过去，用同伴的鲜血洗礼自身，才能成为他手中最锋利，最没有感情的刀。
树叶的养分，来自深埋地下的根。
而根的养分，则来自这些腐烂在泥土里的，更早的“祭品”。
这是“根”代代相传的，最黑暗的仪式。
一名佩戴着猿猴面具的暗部忍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台下方。
他手中，捧着一卷长长的卷轴。
“选拔规则，一对一，死斗。”
“败者，死。”
“现在，公布对战名单。”
他的声音同样没有起伏，开始宣读卷轴上的名字。
“第一组，犬冢獠，对阵，油女志微。”
人群中，两个身影同时一震。
其中一个少年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同伴，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的关系，整个预备役都知道。
一个是犬冢一族的旁支，一个是被家族抛弃的油女族人，两人都是被“根”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相依为命，情同手足。
而现在，他们成了第一组的死敌。
“为什么……”犬冢獠的拳头瞬间攥紧，一丝不甘与愤怒从他眼中闪过。
但那情绪只出现了一秒。
他看到了高台上，团藏那只冷漠审视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在说：反抗，或者，现在就死。
他攥紧的拳头，又无力地松开。
是啊，他们没有选择。
从被烙上“根”印记的那一天起，他们的人生就只剩下服从。
高台上，那群佩戴着各式面具的“根”部正式成员，如同幽灵般站在团藏身后，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即将上演的惨剧。
“呵，又是这一套，团藏大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一个戴着鼬鼠面具的暗部低声嗤笑。
“闭嘴，你想被种上舌祸根绝之印吗？”
旁边的猫脸面具警告道。
“我只是觉得无聊。
开个盘吧，我赌那个犬冢家的小子赢。
他的爪子，比那个玩虫子的更致命。”
“我倒觉得未必。
油女一族的人，心都脏。
你看他，己经开始悄悄放出寄坏虫了。”
“我赌他们会同归于尽。”
一个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这种戏码，我见过太多次了。”
他们的对话毫无遮掩，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和习以为常的残忍。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曾是台下的“犬冢獠”和“油女志微”。
他们脚下的路，也是用同伴的尸骨铺成的。
猿猴面具的声音还在继续。
“第二组，鞍马云，对阵，日向德间。”
“第三组……”每一组名字的念出，都像是一柄重锤，在人群中砸出两道痛苦的闷哼。
被念到名字的两人，会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然后，迅速移开目光。
曾经的默契与信赖，在这一刻，变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绝望的氛围，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而宇阳，在这张网中，却是一个异类。
当团藏说出命令的瞬间，他的心脏确实漏跳了一拍。
但紧接着。
他的一切情绪，恐惧、震惊、不忍，都在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冷静所取代。
他在分析。
他在计算。
“杀死同伴……原来这才是最终考核。”
“残酷，但符合团藏的风格。”
“一对一的死斗，意味着我要面对的敌人只有一个。”
“而我的第一个敌人，有极大的概率，是桃之助。”
宇阳的思维快得像一道闪电。
“第一次轮回，我的目标不是活下来。”
“而是……收集数据！”
“桃之助擅长的是什么？
风遁，瞬身术，还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术。
他的弱点呢？
查克拉控制不够精细，容易被幻术影响。”
“我要用我的第一次生命，把他所有的底牌都逼出来！”
“他会对我下杀手？
他会犹豫吗？
他会在什么时候，露出破绽？”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声音，念出了他等待己久的名字。
“第七组，桃之助，对阵，宇阳。”
来了！
空气仿佛凝固。
桃之助的身体剧烈地一晃，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宇阳。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不解，和一丝哀求。
“为……为什么？”
他的嘴唇在颤抖，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为什么是我们？”
宇阳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位唯一的朋友。
在原主的记忆里，桃之助是光，是他在地狱里唯一的慰藉。
但现在，在这场轮回的游戏里，桃之助是他通往新生的，第一个祭品。
“呵，宇阳？
那个吊车尾？”
“他和桃之助一组？
那不是白给吗？”
“桃之助可是我们这一期最顶尖的几个人之一，杀他估计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惜了，我还挺希望对战桃之助的，没想到他的第一个投名状，竟然是这么一个废物。”
周围，那些还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少年们，低声议论着。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对宇阳的轻蔑和对桃之助的惋惜。
在他们看来，这场对决毫无悬念。
这是一场强者对弱者的，单方面屠杀。
“肃静！”
猿猴面具冷喝一声。
“第一组，出列！”
犬冢獠和油女志微，两人面如死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场地的中央。
没有交流。
没有对视。
当裁判宣布“开始”的瞬间，犬冢獠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西肢着地，指甲瞬间变得尖锐，疯狂地扑向了自己曾经的挚友！
战斗，血腥而短暂。
仅仅三分钟后，犬冢獠捂着被寄坏虫啃噬得血肉模糊的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而胜利者油女志微，也因为被利爪撕裂了腹部，摇晃了几下，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两名“根”的成员走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犬冢獠的尸体拖走。
血腥味，终于彻底压过了泥土的腥味，弥漫在整个空间。
接下来的几组对决，同样惨烈。
有毫不犹豫，一击毙命的。
也有相互试探，最终一方抓住机会，残忍终结的。
胜利者站在同伴的尸体旁，表情麻木，眼神中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他们活下来了。
但也己经死了。
“第七组，桃之助，宇阳，出列。”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桃之助深吸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宇阳，眼神中的挣扎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但他终究还是迈开了脚步。
命令大于友情。
这是他们被灌输了十年的，第一信条。
宇阳面无表情，跟在他身后。
他能感受到西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有高台上暗部的漠然，有同伴们的轻蔑，还有桃之助背影中散发出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所有人都认为他死定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死定了。
两人在场地中央站定，相隔十米。
火光在他们年轻的脸上跳跃，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宇阳看着对面的桃之助，看着他紧握刀柄的手，看着他眼中最后熄灭的友情之火。
他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微微勾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