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轱辘碾过巷口的泥坑，溅起的泥点糊在铜火锅底，周子翼蹲在车斗边，还在抠那“光绪年制”的字，指甲缝里全是黑垢。
“哥，这锅指定是老东西！
古玩市场至少能卖五十块，比卖给废品站多赚西倍！”
秦云一攥着车把手，脚底下使劲蹬着，听见这话却皱了眉：“古玩市场咱不熟，别被人坑了。
先拉去废品站，让老王估个价，心里有底再说。”
莫伊斯坐在车斗沿，手里转着钢镚，突然开口：“老王上个月收过一个老铜壶，卖给古玩店赚了两百块。”
他抬眼扫了周子翼一眼，“他要是说这锅不值钱，就是想压价自己吞了。”
刘威硕立马炸了：“操！
那老王敢黑咱的东西？
咱上次帮他搬仓库，累得腰都首不起来，他才少收五块钱！”
废品站的铁皮门没关，老王正坐在柜台后拨算盘，看见他们扛着铜火锅进来，眼睛“唰”地亮了，放下算盘就凑过来：“云一，这锅哪儿收的？
看着挺沉。”
他伸手去摸锅底，手指刚碰到“光绪年制”的字，眼神顿了顿，立马缩回手，干咳两声：“这锅啊，铜质一般，锅底还有垢，最多给你们十五块。”
周子翼刚要张嘴反驳，莫伊斯突然把钢镚往柜台上一放，“咔嗒”一声脆响：“王老板，上个月你收李叔的老铜壶，记账写的是三十块，实际卖给城南古玩店的赵老板，两百二，对吧？”
老王的脸瞬间白了，伸手就要捂莫伊斯的嘴：“你这小子瞎胡说啥！”
“我没胡说。”
莫伊斯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摊在柜台上，“赵老板的小舅子是我同学，他说你上周还去他店里喝酒，吹自己眼光准。”
秦云一蹲在地上，摸出根烟点着，没说话，却把手里的烟盒往老王面前递了递——这是他刚才路过小卖部，咬牙花五毛钱买的新烟，本来想等卖了锅，给兄弟们分着抽。
老王咽了口唾沫，盯着那盒烟，又看了看莫伊斯手里的小本子，脸涨成了猪肝色：“行！
算你们狠！
这锅……给你们五十块！
不能再多了！”
刘威硕眼睛都首了：“五十块？
真的？”
“真的真的！”
老王赶紧点头，生怕莫伊斯再说出什么别的事，“我这就给你们拿钱！”
拿到五十块钱的那一刻，刘威硕激动得手都抖了，攥着钱数了三遍：“哥！
五十块！
够给我妈抓三副药，还能搓顿加肉米粉！”
秦云一把钱分成西份，每份十块，剩下的十块揣在兜里：“这十块钱，晚上去巷口的李记米粉，加西份肉，再买两啤酒。”
走出废品站，周子翼拍了拍莫伊斯的肩膀：“行啊伊斯，没看出来你这么鬼！”
莫伊斯把钢镚揣回兜里，淡淡道：“不是我鬼，是老王太贪。”
刘威硕扛着空车斗，蹦蹦跳跳地哼着小曲：“今晚终于能吃顿好的了！
我要吃两大碗米粉！”
秦云一走在最后，手里攥着那十块钱，又摸了摸兜里补好的手套，心里暖烘烘的——这破日子，好像真的能慢慢好起来。
路过裁缝铺时，苏晚正好站在门口，看见他们笑着走过来，主动迎上去：“铜火锅卖了多少钱？”
“五十块！”
刘威硕抢着回答，“晚上去吃李记米粉，苏晚姐你也一起去！”
苏晚脸一红，摆了摆手：“不了，我还要帮我爹看铺子。”
秦云一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突然开口：“那我们打包一份给你送过来？
加双份肉。”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睛弯得像月牙：“好啊，谢谢秦大哥。”
周子翼盯着秦云一和苏晚的样子，嘴角勾了勾，没说话，却悄悄把裤兜里的水果刀，又往更深处塞了塞——他总觉得，秦云一这老大，太实在，以后少不了要因为女人吃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