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磨的刀，竟想用我的血去喂他的狼崽子

陆宴跪在我面前，选那碗能救他儿子的药。一支淬了毒的银簪，抵在他外室的喉间。

他毫不犹豫地端起了药碗，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决绝。他说：晚晚，放过清月，

我儿子的命，和你我的情分，今日一并还给你。他不知道，那碗药，是我亲手调的断魂散。

更不知道，他视若珍宝的狼崽子，根本不是他的种。我要他亲手断送一切，再告诉他真相。

毕竟，剜心之痛，要一刀一刀来，才够味。1每年初雪落下的时候，我都会去城郊的静心庵，

为我那无缘降世的孩子点一盏长明灯。世人都道我执念太深，一个未足月的胎儿，何至于此。

他们不知道，五年前，那孩子流逝的时候，陆宴抱着浑身是血的我，

在我耳边一遍遍地说：晚晚，别怕，我们的孩子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雪落无声，

是他还在亲吻你。他亲手在庵后的梅林里，为孩子立了冢。他说，只要我们还记得，

他就从未离开。从那以后，每逢初雪，我与他便会来此小住，陪陪那个孩子。今年，

陆宴说江南的丝绸生意出了纰漏，需他亲自去一趟，便独留我一人前来。

我刚在儿子的墓前放下一盏亲手糊的兔子灯，身后便传来一阵嬉闹。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童，

追着一只雪白的兔子，一脚踩在了坟冢上，将那盏兔子灯踩得稀巴烂。

他身后跟着的娇弱妇人，非但没有半分歉意，反而柔柔地将孩子揽入怀中，

轻声细语地哄着：哎呀，安儿别怕，不过是个无主孤坟，踩了便踩了，莫要惊了魂。

她抬眼看向我，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我微隆的小腹上，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位夫人，这荒山野岭的，您挺着个大肚子，

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地方阴气重，冲撞了腹中的孩儿，可就不好了。

我身边的侍女青鸾上前一步，冷声道：放肆！你可知……我抬手拦住了她。

我看着那妇人，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风一吹，便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可她说出的话，却像淬了毒的针。夫人这般宝贝您的孩子，想来上一个定是没保住吧？

她掩唇轻笑，眼中却满是算计，我听闻啊，女人第一胎若是没保住，后面的就都难了。

您可得仔细着，别像有些苦命人，一辈子都生不出个一儿半女，

最后落得个被夫君厌弃的下场。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这个孩子，是我求神拜佛，

喝了无数苦药才盼来的。而眼前这个女人，却用最恶毒的言语来诅咒他。我缓缓站起身，

走到她面前，目光冷得像这初冬的雪。你叫什么名字？她似乎被我的气势所慑，

后退了半步，却仍强撑着说道：我……我叫林清月。我夫君是……

我不在乎你夫君是谁。我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今日，

你踩了我儿的坟，咒了我未出世的孩子。这份债，我记下了。来日，

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她脸色煞白，还想说什么，我却已转身离去。

青鸾跟在我身后，低声问：主子，就这么放过她？我抚着小腹，感受着腹中轻微的胎动，

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急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要慢慢玩，才有趣。我只是没想到，

这场游戏的另一个主角，会是我最信任的枕边人。更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夫君，

就是我的夫君，陆宴。2回到府中，我便觉身体不适，腹中隐隐作痛。府医来看过，

说是动了胎气，需好生静养。他给我开了一副安胎药，我端起药碗，

却在闻到那熟悉的药味时，动作一顿。这药味，与五年前，我失去第一个孩子前喝的安胎药，

一模一样。当年，所有人都说是我身子弱，保不住孩子。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将药碗放下，对青鸾说：去查查今天在静心庵遇到的那个女人，林清月。

我要知道她的一切。青鸾办事向来利落，不过两日，便将一沓厚厚的卷宗放在了我的面前。

林清月，江南人士，三年前来到京城，开了家小小的医馆。而她的医馆，

就在我们商行名下的一处铺面里。最关键的是，卷宗里附了一张画像。画上的男人，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正是我的夫君，陆宴。而他怀里抱着的，正是那个叫安儿的孩童。

他们一家三口，笑得其乐融融。原来，陆宴口中江南的丝绸生意，就是陪着他的外室和儿子，

在京郊赏雪。原来，我视若珍宝、痛彻心扉的过往，在他那里，

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时复制的温情。我的孩子没了，可他的孩子，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健康长大了。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瞬间都冷了。陆宴是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当年，

苏家遭逢大难，满门被屠，是我拼死护着他，从血海里杀出了一条生路。

他曾对我说：晚晚，我的命是你给的。从今往后，我便是你最锋利的刀，最忠诚的影。

你所指之处，便是我剑锋所向。我信了。我将苏家仅剩的家业交给他打理，

将我的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他。我以为，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伴侣。

可原来，深情是假，守护是假，连他为我挡下的那一刀，

或许都只是为了更好地将刀捅进我的心里。我翻看着卷宗，一页页，一行行，

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陆宴养了林清月母子五年。五年前，我失去孩子，痛不欲生。

他却在另一处宅院里，抱着他刚出生的儿子，享受着天伦之乐。我为了调养身子，

喝下无数苦药。他却将我名下最珍贵的药材，一车车地送去给他的外室，只为博她一笑。

他说生意繁忙，聚少离多。原来，他的时间，都给了另一对母子。而我，

不过是他用来掩人耳目、攫取财富的工具。我拿起一张宣纸，提笔写下两个字：和离。

可墨迹未干，我便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盆里。和离？太便宜他了。我苏晚的东西，

便是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来抢。他欠我的，我要他拿命来偿。3.我没有声张，

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陆宴从江南回来时，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他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拥住我，将下巴搁在我的肩窝。晚晚，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脂粉味。

我强忍住恶心，转过身，替他解下披风。累了吧？我让厨房给你炖了汤。他看着我，

眼中满是深情和愧疚。晚晚，对不起，这次去了这么久。江南的生意实在棘手，我……

没关系，我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你辛苦。你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我越是温柔体贴，他眼中的愧疚便越深。你看，男人就是这样。你歇斯底里，

他只觉得你无理取闹。你善解人意，他反倒觉得亏欠了你。晚膳时，

我状似无意地提起：今日府医来过，说我腹中的胎儿一切安好。他说，只要过了头三个月，

便稳了。陆宴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那便好。晚晚，你一定要好好的，

为我生一个健康的孩子。我看着他虚伪的笑脸，心中一片冰冷。阿宴，我轻声唤他，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像你，还是像我？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像你，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像你一样，聪慧，美丽。可我倒希望，他能像你。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像你一样，懂得权衡利弊，知道什么该舍，

什么该留。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我却像是没有察觉，

继续说道：对了，今日我去静心庵，为我们上一个孩子点了长明灯。说来也巧，

竟遇到一对母子，那孩子约莫四五岁，长得……倒是与你有几分相像。陆宴的瞳孔，

猛地一缩。他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成了拳。是吗？京城这么大，有几个长得相像的人，

也不足为奇。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了一丝紧绷。是啊，我笑了笑，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那孩子的母亲，似乎对我颇有敌意，说的话也……不大中听。

我将林清月在静心庵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每说一句，陆宴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我说完，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晚晚，你别听她胡说。你福泽深厚，我们的孩子，

定会平安降生。我知道。我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冷意，只是，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阿宴，你帮我查查那对母子吧。我怕他们，会对我们不利。我将林清月的名字，告诉了他。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你放心，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我们的孩子。我看着他走出房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去查吧。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对我交代。是继续编织谎言，还是……杀人灭口？

4陆宴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他告诉我，林清月只是个普通的医女，

因为早年丧夫，性子变得有些偏激古怪，才会口出恶言，让我不要放在心上。他说，

他已经教训过她了，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他一脸真诚地撒着谎，

只觉得可笑。他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事事依赖他、对他深信不疑的苏晚吗？既然如此，

那便算了吧。我淡淡地说道，只要她不再来招惹我便好。我表现得越大度，

陆宴便越是安心。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他不知道，我布下的网，

才刚刚开始收紧。我借口胎气不稳，将商行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他处理。

我跟他说：阿宴，我如今身子不便，这些事情，只能辛苦你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这个家，离了你不行。陆宴受宠若惊，满口答应。他以为，这是我对他信任的体现。

却不知，我是在给他一个掏空苏家家底、转移资产的机会。也是在给他一个，

将自己送上绝路的机会。青鸾不解：主子，您这是……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我抚着手中的账本，冷笑道，他不是想要苏家的家产吗？我便给他。我倒要看看，

他有多大的胃口，能吞下多少。接下来的一个月，陆宴忙得脚不沾地。

他频繁地出入各大钱庄，将商行的流动资金，一批批地转入一个秘密的账户。

他开始安插自己的人手，架空了商行里的几位老人。他甚至开始变卖苏家的一些产业，

美其名曰，是为了集中资金，做一笔更大的生意。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大展拳脚了。

只有我知道，他是在为他和他的外室，铺就一条逃离京城的康庄大道。而我，只是冷眼看着，

不动声色。我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时机。很快，这个时机就来了。

一年一度的皇家御赐商号评选，即将开始。这是京城所有商行，都梦寐以求的荣耀。

一旦被评为御赐商号，便意味着，可以承接皇家采办，生意将会更上一层楼。苏家商行，

已经连续三年，蝉联此项殊荣。所有人都认为，今年也不例外。陆宴更是信心满满，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金，势在必得。评选的前一夜，他兴奋地对我说：晚晚，你等着，

明日过后，我定会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我笑着点头：好，我等着。我等着的，

确实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只是，这个惊喜，是为他准备的。5.评选当日，

京城最大的商会四海楼内，人头攒动。陆宴作为苏家商行的代表，意气风发地坐在首位。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光芒。评审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苏家商行凭借雄厚的实力和良好的信誉，一路过关斩将，遥遥领先。就在所有人以为，

御赐商号的牌匾，已是苏家囊中之物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林清月。

她穿着一身孝服，脸色惨白，怀里抱着一个灵位，一步步地走上了高台。她扑通一声，

跪在了地上，对着评审席上的几位皇商和户部官员，泣不成声。各位大人，

请为民女做主啊！满座哗然。陆宴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他想上前阻止，

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我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还能唱出怎样一出好戏。林清月哭诉道，

她本是良家女子，却被陆宴花言巧语所骗，失了身子，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她说，

陆宴为了攀附权贵，娶了苏家大小姐，便对她们母子不管不顾。前几日，她年仅五岁的儿子，

因为没钱医治，染上风寒，不幸夭折了。她说着，声泪俱下，将怀中的灵位高高举起。

陆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我儿子的命来！她带来的，还有一沓厚厚的证据

。有陆宴写给她的情诗，有他赠予她的珠宝首饰的票据，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画像。

铁证如山。陆宴百口莫辩。他想解释，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

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下意识地看向我，眼中充满了乞求和慌乱。我却只是静静地坐着，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在看一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台下的宾客，早已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陆掌柜竟是这样的人面兽心！是啊，苏家大小姐真是可怜，

竟嫁了这么一个陈世美。这种德行有亏之人，怎配执掌御赐商号！户部侍郎脸色铁青，

一拍惊堂木：陆宴！你还有何话可说！陆宴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知道，

他完了。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而我，从始至终，

都只是一个冷漠的看客。不，我不是看客。我是这场戏的，导演。

6.林清月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我安排的。她手中的那些证据，也是我不小心，

让她找到的。包括，那个早已夭折的儿子。其实，那孩子活得好好的。我只是，

用了一些手段，让他病了一场。再买通了几个大夫，演出了一场不治身亡的戏码。

我就是要让林清月以为，陆宴为了我，抛弃了她们母子。我就是要让她，在最关键的时刻，

给陆宴致命一击。一个被嫉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女人，是最好利用的棋子。果然，

她没有让我失望。御赐商号的评选，自然是黄了。苏家商行，因为主理人品行不端，

被取消了资格。陆宴更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回到府中，跪在了我的面前。

他拉着我的手，痛哭流涕：晚晚，你相信我，事情不是那样的。是那个女人，是她陷害我！

我抽出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陷害你？陆宴，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我将青鸾查到的那些卷宗，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五年！你养了她五年！

你抱着她的儿子，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们那个，死去的孩子！

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你用我苏家的钱，去养你的外室！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个任你予取予求的钱袋子吗？陆宴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晚晚，

我……我是一时糊涂。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我跟她，只是……只是……只是什么？

我冷笑一声，只是逢场作戏？陆宴，你这戏，演得可真够长的。我站起身，

走到他的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我对视。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转移的那些资产，安插的那些人手，你以为，我真的被你蒙在鼓里吗？陆宴的眼中，

终于露出了恐惧。他意识到，我不是不知道。我是一直在等。等他自己，

跳进我为他挖好的坟墓里。晚晚……你……我什么？我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

陆宴，你是我亲手打磨出的最锋利的一把刀。可惜，你用错了地方。你不该，

把刀尖对准我。我松开手，后退一步，像是看一件肮脏的东西。来人，

将他给我关进地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陆宴被拖下去的时候，

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晚晚！你听我解释！晚晚！我充耳不闻。解释？

到了地狱，再跟阎王爷解释去吧。7.地牢里，阴暗潮湿。陆宴被铁链锁着，披头散发，

狼狈不堪。我提着一盏灯笼，缓缓地走了进去。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我，

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晚晚！你来了！你终于肯见我了！他挣扎着想要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