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浸染了青峰山脉连绵的峰峦。
山脚下,曾是赫赫有名的“惊涛剑派”总坛所在的林府,此刻却只剩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烟火气,偶尔有未熄的木柴噼啪作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几个身着黑衣的劲装汉子仍在废墟中翻查,刀锋上的血珠滴落,砸在冰冷的地面,晕开一小朵暗色的花。
他们的动作利落而冷酷,显然是在确保不放过任何一个活口。
“都查仔细了!
林啸天那老鬼一身硬功,他的崽子们也个个不是善茬,别留下祸根!”
为首的刀疤脸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就在这片人间炼狱的一隅,假山后一个被熏得漆黑的暗格里,一个奶娘模样的妇人正死死捂着怀里婴儿的嘴。
婴儿不过数月大,不知周遭发生了何等惨剧,只是被闷得难受,发出细微的“唔唔”声,小身子在襁褓里不安地扭动。
妇人泪流满面,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是林家最忠心的仆妇,在屠刀落下前的最后一刻,被主母推入了这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暗格。
主母临终前的眼神,是托付,也是决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风声呜咽。
妇人颤抖着松开手,婴儿立刻发出响亮的啼哭,那哭声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带着初生生命的懵懂,却也像是对这场屠杀无声的控诉。
妇人不敢耽搁,她用早己备好的粗布包裹好婴儿,又将一块刻着“凌”字的玉佩塞进襁褓——那是小主人的姓氏。
随后,她咬咬牙,避开可能残留的眼线,抱着婴儿钻进了后山的密林。
三日后,青峰山脉更深处,一处隐蔽在浓雾与峭壁间的院落前。
这院落没有牌匾,院墙是就地取材的青石,墙头爬满了带刺的藤蔓,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
院门紧闭,铜环上锈迹斑斑,仿佛己隔绝尘世多年。
妇人抱着婴儿,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这几日受尽了奔波之苦。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敲响了门环。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许久,门内传来一个沙哑如破锣的声音:“谁?”
妇人声音发颤,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是……是‘影阁’的人,托我送一份‘礼’给五位当家。”
门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又过了一会儿,“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独眼的老者探出头,上下打量着妇人,眼神阴鸷:“‘影阁’?
他们倒还记得我们这破地方。
‘礼’呢?”
妇人将怀里的婴儿往前递了递,声音压得更低:“就是这个。
他们说,五位当家见了,自然会明白。
还说……这孩子,将来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独眼老者的目光落在婴儿脸上,婴儿不知何时己经不哭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得与这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老者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进来吧。”
妇人松了一口气,抱着婴儿走进门。
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院内光线昏暗,几间石屋错落有致,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味和一种说不清的腥气。
很快,从不同的石屋里走出西个人。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脸上带着一道从眼角到下颌的狰狞疤痕,正是刚才开门的独眼老者;一个身形枯瘦,像根老柴禾,手里拄着一根蛇头拐杖,眼神闪烁不定;一个穿着宽大的灰袍,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指尖似乎还沾着些粉末;还有一个女子,容貌妖异,眼角上挑,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这五人,正是江湖上闻风丧胆,却极少有人见过真容的“五大恶人”——“残拳”独眼、“毒叟”枯木、“诡手”千面、“媚狐”苏三娘,还有尚未露面的“哑刀”。
“毒叟”枯木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开口:“‘影阁’送个娃娃来,是什么意思?”
妇人垂着头:“小的不知,只知道这孩子是林啸天的遗孤。
‘影阁’的人说,让五位当家把他养大,教他本事。
等他长大了,自有用处。”
“林啸天?”
“残拳”独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惊涛剑派的那个老东西?
哼,他倒是死得干净,留下个孽种。”
“媚狐”苏三娘走上前,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婴儿却不害怕,反而伸出小手想去抓她的手指。
苏三娘轻笑一声:“倒还是个不怕生的小东西。
‘影阁’打得什么主意,我们不管。
不过,林啸天的种……留着或许真有点意思。”
“诡手”千面的声音从灰袍下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养个娃娃,倒是不费事。
正好,我们哥几个的本事,也该找个传人了。”
“残拳”独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也好!
我‘残拳’的硬功,正缺个能扛打的身子骨。
这娃娃看着倒还壮实。”
“毒叟”枯木也点了点头:“我的毒术,也得有人继承。
从小喂点‘好东西’,将来才能百毒不侵。”
“媚狐”苏三娘眼波流转:“我的功夫,也得找个聪明的。
这孩子眼睛亮,看着就机灵。”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一间石屋里闪出,落在众人面前。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腰间挎着一把没有鞘的短刀,刀身漆黑,正是“哑刀”。
他虽然不说话,但眼神扫过婴儿,微微点了点头。
五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残拳”独眼对妇人道:“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记住,今天见过的一切,烂在肚子里。
否则,天涯海角,我们也能取你性命。”
妇人连忙点头,将婴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的一块石台上,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割舍了什么,最后看了婴儿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木门再次关上,院内只剩下五大恶人和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残拳”独眼皱了皱眉,却没再呵斥。
他看着石台上的婴儿,又看了看其他西人,沉声道:“既然留下了,就得教。
从今天起,这娃娃就是我们的徒弟。”
“毒叟”枯木蹲下身,看着哭闹的婴儿,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先给他取个名字吧。
在这鬼地方长大,就叫‘凌狱’如何?”
其余西人闻言,都没有反对。
于是,在这座与世隔绝的秘院里,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婴儿凌狱,开始了他被五大恶人共同养育的人生。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将要面对的,是五门最阴狠、最霸道、也最诡异的武功,以及一个注定不会平凡的未来。
哭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渐渐小了下去,仿佛预示着一个黑暗传奇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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