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
（一）
“起！床！快起来，要去上课了！”晖晖用力扯着被子。
“我！不！去！我要去找陆哥玩！”儿子一点儿也不给爸爸面子，也用力扯着被子另一端，寻死觅活般不肯去上学。如此对峙了良久，细小的手指攥得生疼，这么小的孩子感到疼了，泪就下来了。
晖晖松开被子，后坐力让反抗的小矮子直接躺倒在床上，晖晖二话没说直接把儿子扛起。
“我不去我不去！”小矮子仍哭闹着，用手捶着晖晖的背。
“毫无攻击力啊，儿，长大点儿再说吧。”晖晖笑着把挣扎着的小团子塞到车上。
小矮子一路都嘟着嘴，像一只胀气的小河豚，晖晖将车停到学校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被这只小河豚可爱到了，边笑边说：“早餐放你包里了，别生气了宝贝，放学我接你看陆行光去好不好？”
小矮子拉过书包，利落地单肩背上，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用尽全力去关车门，却因为劲太小，只是关得严了点，他一步一顿地向门内快步走去。
“好好吃饭啊！”晖晖拉下车窗冲他喊。
（二）
小矮子并未因此善罢甘休。
有了。在关校门前混着人流出去不就好了。
于是他开始等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孩子们和家长们一一告别。在左方转角处缓缓驶出一辆货车，要从校门口出去，为了避免刮擦到入校的小孩子一点点往外开。
小矮子快走到大货车的一侧，进入门卫视角盲区，随着大货车顺利出逃，所有家长孩子都以为他是想折回去抱一下自己的家长，所以无人在意这样一个不显眼又看着乖巧的小孩。
（三）
他匆匆地跑去福利院，在门口他遇到了江海院长。
“咦？小聂怎么来啦，今天不上课吗？”江海弯下腰问他。
“不上！陆哥呢？我来找他玩儿。”小矮子笑嘻嘻地说，有些心虚。
江海领着他进了福利院，指了指之前他进过的房间说：“陆行光就在里面，我去忙喽，你俩玩。”
他点点头，走进房间，看见屋内情形有些愣神。
陆行光正背对着门口端坐在一个木制椅上，落地窗擦得明亮，他正透过窗子深深地看着已经金黄的银杏树。金色锐利的瞳仁里泛着柔和的光。
金色的，是黄金？还是银杏？那是一种很坚硬的金属。站在门口的他这样想。
陆行光从失神中猛然醒来，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
“哎，小哑巴你怎么来了？”在小哑巴没有踏进房间时，陆行光已拽着他往外走了，“走，去看银杏。”
（四）
在屋外，他看着飘零的金黄问：“你没上课吗哑巴？”
“上，但我逃出来了，我想和你玩儿。”
陆行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接收到眼神，他小声嘟囔：“就这一次，我之前可不逃学。”
“行吧。”陆行光拾起一片银杏叶看了看，塞进小哑巴口袋里。
“宝贝！”一个声音将二人都吓了一跳。
晖晖着急地跑过来，蹲在小哑巴旁边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说：“你怎么能一个人跑出来了？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找不见你，快担心死了。”
“我想来找哥哥玩。”他吸了吸鼻子“对不起爸爸。”
“没事了没事了，你好好的就行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喽。”晖晖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米白的风衣，看向陆行光“麻烦你了行光，我们先走了。”他淡淡笑了笑。
一群飞鸟惊慌地越过屋顶向远处飞去，几只乌鸦被惊动发出令人不安的鸣叫飞离树端，在如此平和的日子里警报不适时地响起，天色似乎被乌鸦染了色，暗下来。
突如其来的刺耳警报将瘦小的身板吓得微微一抖，更令人不安的声音从院楼前传来：一种钢铁器物被强硬砸扁发生的巨响。银杏叶被抖落，伴随着地面接二连三的震动感知到那危险的不明生物在靠近。他不自觉地向陆行光和晖晖后面躲了躲。但要出现的还是会出现。
众人紧盯着的墙角后出现的巨物,得看清是什么时,站在陆行光背后的他无法支撑自身重量,跌坐在地上。
——那是头不应存在于现实中的生物,唯有体态能看出是一只猩猩,它腐烂了半边脸,周身肌肤是诡异的绿色,血管可怖地蜒蜒在粗壮如木的手臂上,在手臂和上的血口子流着血胶,让人恶寒,但恐惧远大于恶心,它的吼叫震碎二楼的所有玻璃,咆哮着冲来,没有给人任何反应时间,抓起最近一人。
晖晖。
那变异物种一手握住晖晖的腰,一手握肩两侧,将他高举,骨骼碎裂声传来——它在用力。
它要干什么?
它要干什么?!
陆行光想要捂住身旁人的眼睛,但来不及了。
他像一截枯木,被轻而易举折断撕裂,带血的肠子内脏,从断裂处流出,但仍有血肉牵连,被那猩猩一并抬头啃食入嘴,晖晖口型分明是说:
快走!
至亲的血肉在被咀嚼,他彻底被吓傻了。
“走!走!”陆行光大力将他拉起,大声吼,“快跑!”
陆行光拉着他拼了命向前奔,河河和江海持枪出现在另一拐角:“往我身后跑!”
在两两擦肩而过时,河河往地下放置了装置,二人作断后向那穷追不舍的生物扫射,身下脚步后退,紧跟在陆行光二人身后。在那物种将要从装置上经过时,江海按下按钮,炸弹在柔软的腹部被引爆,登时内脏四溅,那残暴的生物应声倒地。
河河江海围着两个孩子奔至福利院前空地,门口涌入了大批的人群
——不，不是人
他们像刚刚的生物一样全身溃烂,失去理性般吼叫着寻找食物，似乎肉块和鲜血便是他们的全部。
丧尸。过度惊吓后陆行光脑中仍能跳出这个间。
河河和江海组成的火力面对排山倒海般的尸群如同一叶孤舟突击枪口的火焰没有停止过,枪管都要烫到融化。
“上楼!”江海一边用对讲机请求援助,一边带着几人上楼。
“楼上也有感染者。”河河皱了皱眉“杀出一条血路!”
江海断后射杀身后涌上来的感染者,河河在前方开路,在向上方开路时,陆行光看到了不少熟面孔。
来到天台,子弹也将要耗尽了,但好在远处一架直一18K正在靠近。
河河预备进行新一轮换弹,有一感染者突然跃了近三米距离来到河河面前,拉住他胳膊下了死口,河河忍痛换弹,将感染者击毙,他看了看那感染者,面色一沉——身着运动员队服,生前应是一名跳高运动员。
“阿河!”江海叫了他一声,没有河河的火力,明显更吃力了,无暇顾及身后,从楼的边缘爬上一名感染者狠狠咬上江海右肩,江海吃痛低吼了一声,河河颤抖着将伏在江海背上的感染者抬枪扫下,落在楼底成了一瘫肉酱。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悬停救缓,重复,悬停救援。
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盖过了枪声,直升机放下软梯,下来一位全副武装的男子,一手揽过两个孩子,快速爬上梯子把他们扔进了机舱。
感染者不再攻击江海和河河,而是略过他们去追逐上升的直升机。两个孩子听见驾驶员向通讯器中汇报:“反爆部队前队长江海,感染。反爆部队前副队长河河,感染。目标人物营救24,报告完毕…”
陆行光脑中一阵轰鸣,想要抓住什么似地向下望去,江海还尚存一丝理智,本应失去理智的他好像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向倒地嘶吼的河河爬去,紧抱在怀里,河河撕咬着他的肩,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五)
两个小孩裹着毯子坐在窗户旁,无言。
武警想了想,塞给他们一人一个电子屏,上面正放着新闻:未知原因导致的感染通过血液和多种途径传播,感染者出现极强攻击性和传播目的性,请居民寻找避护所或向军警请求缓助,注意躲避一切动物,身上的伤口感染…
陆行光侧侧头,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没了。
他看了看那小孩,在座椅上裹着毯子缩成一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想必他们的心情应当一样。
死里逃生,两个小孩从停稳的直升机上走下,这里是紧急避难所,一个暂时落脚地。
天色渐晚,两个小孩吃了一点压缩饼干,靠在篝火边烤火。
“日落了”肚行光抬头看了有星是“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也抬头看了看,又转头看向陆行光,眼中映着跳动的火苗。
“聂空,叫我空空吧。”
“聂空,日落了。”
“是的,陆哥。”
(六)
隔天早,陆行光已起了,在帐篷里换了套今早送来的新衣服,如今还有新新的衣服已属实可贵,虽然质量略有问题。但逃亡时的衣服已染上血腥气味,但也没有变脏。
河河江海将他们保护的很好。
聂空在帐篷另一边的垫子上睡成一团,瑟缩着,可能做了什么梦。
“空空…空空?”陆行光推了推他,“起床了,新衣服。”
聂空动作小小挣扎了几下,舍乎地嘟嚷,说不上是回应还是睡迷糊了。陆行光看他撑着坐起来。
“这衣服好丑…”聂空不满地嘟嘴,“拿走。”
“省省吧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陆行光一把扯过聂空给他套衣服,“我告诉你啊,别耍少爷脾气。”
“哦…”如果有尾巴,这时聂空的尾巴应该是垂下去的。
这时,有人拍了拍帐篷入口的布帘,两人同时望去。
“你们好啊。”一个年轻的军警从帘子外探出头,走进来,在两个孩子面前军姿蹲下,“我叫顾平,上面安排我指导你们的生活。科研专家聂怀的儿子，聂空，防爆队长们的养子，陆行光，你们两个，总得被多加关照-下，对吧？”他又笑着眨了眨眼睛“领导们都对你们的遭遇感到遗憾和惋惜，”顾平敛了笑容
“顾平警宫。陆行光面色如常“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呢？”
顾平对这坚强的孩子表现十分满道：“收抬一下，送你们去我们最大大的避难点登记，我们国家最大、物资和医疗力量最丰富强大的区都，X城，你们是知道的，现在改名成了‘疫城’——
那里比较安全。”
两孩子点点头，顾平抬手搓了搓聂空的脑袋笑了下，说：“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七）
两个小骇收拾得很快，各自背着一个迷彩背包站在停机坪上，当然，这全部归功于陆行光。
顾平把两个小孩提进直升机，自己也钻进去，驾驶员控制直升机升空，向通讯器汇报：“目标人物已接应，请求返航。”
“批准。”
陆行光还是很疲惫，但被直升机的轰鸣声和吹抚在脸上的强风扰得人心神不宁，聂空坐在他身边，睁着红色的亮眼睛看着机外的场景。
直升机正掠过柄城，如果这座城的灾难有“时态”，那就是“现在进行时”。一个小孩从幼儿园尖叫着冲出来，一辆车的天窗大开，车顶伏着的感染者探进天窗啃食驾驶员的脸，车辆是行驶着的，驾驶员的尸体由于死后肌肉僵直扔死踩油门，在那尖叫着的小孩脚踏上道路的第一秒，将他撞成肉泥，大叫声戛然而止。
这架没有救援条件的直升机好比一架灾难观赏机。陆行光将聂空的脸转回来，小声说：“别看。”
聂空愣愣地看向机内的显示屏,新闻下一个熟悉的市名滑过——稻棉市沦陷
此刻,那座美丽的城市,那棵银杏树,都仿佛化为泡影。
一切都会变好吗?日落了,何时能迎来黎明。
无人可知,无处可问。
（八）
两个孩子依偎着醒来,直升机早已落地,顾平在地面和另一个略显年长的军警交谈着。
“醒了?我还在想怎么叫醒你们呢。”顾平挠挠头,“快下来吧,我带你们去登记。”两个军警互相敬礼告别。
两个孩子在登记标上签上信息。陆行光看到聂空年龄那一栏
——8岁,字不是很利索
他的心一抖。
填完标后,顾平带着他们来到一个蜂窝煤状建筑面前。
“临时建的。”顾平叉着腰说,“你们俩有一个房间,如果要换更大的房间要你们努力哦!努力生产!”二人突然感到顾平身体里有一团红色的东西在熊熊燃烧…有股革命的味道。
他们顺着外楼梯上了楼,顾平把钥匙一人一把交给了聂空和陆行光,以及两部手机和手机里的生活费。
“生活费够你们买吃穿用了,别乱花。”顾平交代道。
两个小孩点点头,和顾平告别。
“有事手机联系!”顾平最后说,便匆匆走了。
陆行光抛了抛手里的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钥匙,他拉开门。
一阵风迎面吹来,看向风的来源,是正门对面墙上的一扇并不小的圆形页窗,房间很干净,有两张小小的床,被褥整齐地放在床上。
“太好了,有窗户。”陆行光紧绷的心情终于变得愉悦。本来缩头缩脑躲在他身后的聂空也进来好奇地看东看西。
有一个极小的厨房,只够一个人站在里面的空间大小,翻了翻,没有食材，应该是让他们自己去买。厨房和卫生间隔一面墙,也是很挤,洗手池、木桶、马桶像是紧凑在人脸上的五官,陆行光在洗手池下柜子里发现了肥皂洗衣液和其它清洁用品。
真让人惊喜,不愧是资源最丰富的X城,能提供这样的生活条件。
陆行光又到处看了看,没有别的东西了,来到卧室,聂空正摆弄着一个小平板,陆行光惊异地问:“哪来的?”
“床头柜上面的。”聂空看着平板,“陆哥,新闻上说感染者会有他们生前的天赋,还有动物也会感染病毒…”
会有生前天赋?陆行光心里一紧,他又想起被救那天。
陆行光苦笑了一下,打断他:“总之…我们现在得救了。”
聂空看着他点了点头,关上了平板。
(九)
——两月后—
两人都已适应了在疫城的生活,彼此依靠也不孤独。陆行光担负起了照顾那倒霉孩子的日常起居,洗衣做饭,拖地扫地,不想做饭的时候就去买饭吃,其实是聂空受不了他陆哥做的、难吃到极至的菜,哭着闹着要出去吃…
两倒霉孩子。
这天,聂空一如既往跟着陆行光外出买菜,到处跑来跑去,不管什么东西都凑上去瞧一瞧,有喜欢的玩意就会叫陆行光一起来看,但从来没要求买过,虽说到处乱晃,但一直与陆行光保持着小于5米的安全距离,很省心。
陆行光和熟悉的人们打着招呼,在一个菜摊前停下,挑了两根胡萝卜扔进塑料袋,递给摊主。
“行光又来买菜啊?”摊主是个慈祥的老太太“给你抹个零头,带孩子真不容易,对了,你今天没带你弟出来啊?”陆行光接过菜,感到一阵凉意,抬头向四周看了看。
坏了！
陆行光扔下零钱就往来时的路跑去,“死孩子!”
他的目光不停在来来往往的路人身上游走,高大的成年人、推着纳行车的老者,吆喝的摊主……
世界突然变得乱糟糟的了,天气很冷了,但他身后还是汗淋淋的。
人在哪？
他撞过几个肩膀挤过人群,差点撞上迎面跑来的几个小孩,陆行光目随几个小孩向身后望去,余光瞥见路旁蹲着的一个熟悉身影。
酒红发丝在阳光下像是燃烧起来,眼里种下的红宝石闪着光,睫毛扑闪扑闪的,正笑眯地逗着面前笼子里的兔子,人们说,可爱的小孩好像精灵。但陆行光不这么认为,至少现在。
他两步作一步冲到聂空身后把他揪起来,气愤喊出声:“哪儿去了你?就在这逗兔子,你个榆木脑袋还真能把自己丢了啊?!你是不是再也不想看见我了??”眼睛像喷出火一样,吓得聂空在他手里颤抖,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眨了几下就滴出水来。“我不知道我…我刚刚看见你还在这买菜…”
“丧尸没把你吃了你就被人吃了。”陆行光扔下一句话就往前走去,不再搭理他,聂空被吓到,边跑边哭,大喊:“不要丢下我!陆哥!等等.等等我!”
陆行光一路快走一路买菜,身后跟着一个不停哭的小孩,不敢离太远,又不敢靠太近,就这样在一个个铺子前走走停停。
直到回家路上,陆行光才放慢脚步,聂空追上他和他并排走着,哭得累了,用手擦着眼不停哽咽。
陆行光淡淡说:“以后不能这样了。”
那哭包用力点了点头,眼眶红红的,不哭了。陆行光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叹了口气:“总会有人想要你的细胞。”
聂空抬头,没听懂。
陆行光说:“就是有人会挖走你脖子后面的这个器官!聂空立刻捂住自己的脖子,恐惧地喊:“为什么挖我脖子!我不给他们！”
“臭小子那你以后就听话点!”陆行光拉着他耳朵喊。
聂空立刻点头如鸡啄米,拉着陆行光的衣角向前走。“我想要那只兔子,陆哥…”聂空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
陆行光没应声。
吃过饭,聂空团成一团午休,在床中央只占了小小一块位置,陆行光不解,这孩子之前也这样吗?
等被子的起伏变得规律,陆行光悄然下了床,无声将门关上出了门。
他又来到那个菜市场,一眼就看见了那一团白色,三瓣嘴在卖力地啃绿叶菜,模样十分惹人怜。
“老板,你这兔子多少钱?”老板报了一个高价,这是近两个月来他们攒下的所有钱。
陆行光犹豫了一下。
“没钱就离摊子远点,别影响我做生意。”老板没好气地赶人。陆行光退到一旁,想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有卖。
转了一圈仍一无所获,看来只能买那一只了,他叹了口气。
回到摊子,他远远看到一个穿着金银花刺秀服大腹便便的胖子同老板交谈起来,老板打开笼子拎起兔子耳朵。
“老板!这兔子我要!”陆行光立刻奔到摊前。
“小屁孩,先来后到懂不懂?一边去。”那胖子低声吼道,把他推到一边。
挣扎着的兔子被扔进沸水桶里去毛,剁碎了装进红色塑塑料带递给了那胖子。陆行光转过身走了。
他一路上都紧皱眉头,目光突然被杂货点橱窗里的东西吸引。
“店长,你外面摆的那个卖吗?”
“哪样?”店长懒懒回头。
陆行光悄悄回来,又轻手轻脚关上门,把一个白净的兔子毛绒玩具放在睡着的小团子旁边,让他起床就能看见。
陆行光靠在另一张床上闭且养神,不一会儿,那小团子动了动,舒展开来,探出一个脑袋。“哎?”聂空看到床上那只兔子,“哎哎哎?!”他叫起来,“哇哇哇,哪来的兔子!圣诞老人来送礼啦?”他在床上跳来跳去,一蹦三尺高。
“圣诞老人个屁,你陆哥我送的!”陆行光站起身,“别跳了!一会摔下来可别哭!”
聂空在小小的房间里跑来跑去,紧紧抱着那兔子不肯撒手。
“你说你想要兔子。”陆行光揉揉鼻子。“什么兔子?没吧…”聂空眨眨大眼睛,“但是我喜欢兔子!”
陆行光无语:小孩儿,健忘,一觉的事儿…
突然门铃响了,陆行光起身去开门,拉开门,便看见门口的顾平,身两侧还跟着两位身着军服的壮汉,衣服都要被胸肌撑到爆开,两位来者不善之人散发出的高阶压迫激素的气味让陆行光后颈隐隐作痛,但毕竟知道顾平不是坏人,敛拔弩张的气氛和缓了很多。
“警官,这是?”陆行光僵直在原地。聂空跑过来,愣住。
“别误会,各国联手研发的疫苗出来了第一批,上层要求你们都要接种,这幢楼的居民都享有优先机会,是强制性的,这两位的工作就是带你们去接种。”顾平尴尬摆摆手,“你们去收拾一下吧。”
“好,我给聂空说一下。”
陆行光弯下腰说:“我们要去打针,但不用害怕,打了针就不怕丧尸咬了,空空。”
聂空点点头。
他们换了套衣服就前往了医疗站,门前贴了小孩优先的告示。他们进入屋内,里面躺着很多人,好像在休息。
“背朝上趴下,不用害怕孩子们,针里有麻醉,打进去就睡着了。”白衣的护士安抚道。
他们配合地趴下，面面相规。
医生拔开后颈的发丝,将药液缓缓注入进去。一开始一股难以忍耐的剧痛从针眼传来,但困意战胜了痛感。二人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睡吧,愿你们醒来,就是破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