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16日,阴转小雨。
清晨的雨丝像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窗玻璃上。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盯着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水龙头滴答作响,水滴落在陶瓷洗手池里,声音清脆得让人心烦。
镜子里的人影似乎有些模糊,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油画,轮廓变得不那么清晰。
我伸手擦了擦镜面,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镜中的我眼神空洞,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扩散,像一台老旧的相机在努力对焦。
我凑近镜子,试图看清自己的脸,却发现镜中的影像似乎有些扭曲——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但那笑容却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阿川,早餐好了。”
夏初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迅速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镜中的影像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扭曲只是我的错觉。
餐桌上,夏初正在摆放餐具。
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像一幅安静的画。
我坐下来,端起咖啡杯,热气在杯口盘旋,氤氲成一片薄雾。
夏初的目光扫过我的脸,眉头微微皱起。
“你昨晚又没睡好?”
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点了点头,抿了一口咖啡。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底的不安。
昨晚的梦境依然清晰得让人心悸——我站在一片漆黑的森林里,脚下是厚厚的落叶,每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响。
远处传来低沉的呜咽声,像是某种野兽的哀嚎。
我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片迷雾中,西周的树木像巨大的黑影,张牙舞爪地向我逼近。
“阿川?”
夏初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我抬起头,发现她正盯着我的脸,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她轻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是不是因为那本书?”
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本关于连环杀人案的小说己经写了将近一年,却始终卡在关键的情节上。
每当我试图深入挖掘案件的细节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血红色的蝴蝶翅膀、破碎的镜子、还有那双冰冷的眼睛。
“也许你需要休息一下。”
夏初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别再逼自己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盯着咖啡杯里的倒影。
水面上的影像微微晃动,像一片破碎的镜子。
突然,我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咖啡杯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阿川?”
夏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我抬起头,发现她的目光正落在我的手上。
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指正紧紧攥着咖啡杯,指节泛白,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没事。”
我勉强笑了笑,松开手指,咖啡杯在桌面上轻轻晃动了一下。
夏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一片吐司递给我。
她的手指轻轻擦过我的手背,触感温暖而柔软。
我接过吐司,咬了一口,却感觉不到任何味道。
早餐后,我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发呆。
窗外的雨丝依然在飘落,像一层薄薄的帷幕,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我打开抽屉,取出那张泛黄的解剖图谱,手指轻轻抚过纸面上的红铅笔线条。
那些线条像一条条蜿蜒的河流,将我的思绪带回到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突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夏初走了进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封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在整理储物室时发现了这个。”
她将相册放在桌上,轻轻擦去封面上的灰尘,“也许你会感兴趣。”
我翻开相册,第一张照片就让我愣住了——那是十年前的一张合影,我和夏初站在一片花海中,笑容灿烂得刺眼。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盛开的桅子花,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你还记得那天吗?”
夏初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一丝怀念。
我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的笑脸。
那天的记忆像一片模糊的梦境,遥远得让人无法触及。
突然,我的手指停在照片的角落——那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花海的边缘。
“这个人是谁?”
我指着照片上的身影,声音有些颤抖。
夏初凑近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
“我不记得了。”
她轻声说道,“也许是路过的游客吧。”
我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
那个身影的轮廓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阿川,你没事吧?”
夏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摇了摇头,合上相册,将它放回抽屉。
窗外的雨丝依然在飘落,像一层薄薄的帷幕,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我没事。”
我轻声说道,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那个模糊的身影上移开。
夏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书房。
我坐在书桌前,盯着窗外的雨丝,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模糊的身影。
突然,我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钢笔从桌上滚落,墨水瓶被打翻,蓝色的墨水在稿纸上洇开,形成一朵诡异的花。
我盯着那朵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警笛声划破夜空,红色的警灯在雨中闪烁,像一只只血红的眼睛。
我站在警戒线外,看着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蝴蝶形状的尸斑在皮肤下隐隐浮现。
突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夏初走了进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沾满雨水的黑伞,目光落在桌上的墨渍上。
“阿川,”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些事情,不该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我抬起头,与她的目光相遇。
她的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是藏着什么无法言说的秘密。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墨水瓶扶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雨声在耳边淅淅沥沥地响着。
夏初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首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重新打开抽屉,取出那张泛黄的解剖图谱。
红铅笔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警笛声划破夜空,红色的警灯在雨中闪烁,像一只只血红的眼睛。
我猛地合上抽屉,将图谱重新锁进黑暗。
书房里的空气依然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注视着我。
我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书脊。
那本《昆虫图鉴》依然斜斜地靠在一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窗外的天空依然阴沉,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倾泻而下。
我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模糊的天际线,心底的寒意愈发浓烈。
十年前的那起案件,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始终在我的记忆深处隐隐作痛。
而如今,那道伤口似乎正在被重新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