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数到第七片樱花时，后颈突然泛起针刺般的凉意。
沾着露水的花瓣正从她素描本上滑落，铅笔尖在"听见你的声音"主题黑板报草稿上顿住。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拖拽声，像是生锈的齿轮碾过她助听器脆弱的接收端。
"就是她吧？
往学生会长的保温杯里倒丙烯颜料的转学生。
"三个男生逆着光堵住器材室的门，为首的高个子用棒球棍挑起她胸前的校牌。
沈昭昭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储物架，怀里的调色盘当啷落地，钴蓝色溅在对方限量版球鞋上。
"原来是个聋子啊？
"男生扯下她的右耳助听器，金属外壳在地上弹跳着滚进阴影里，"难怪敢在公告栏画会长秃头——"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被拽着马尾拎起来。
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自己的助听器躺在污水里，栀子花形状的外壳碎成两半。
那些尖锐的笑声变成扭曲的色块，像沾了汽油的刀片在视网膜上剐蹭。
砰！
铁门撞在墙上的巨响震得置物架颤动。
春日的光瀑中站着个高挑身影，黑色护腕缠到小臂，领口松垮露出锁骨上未愈的擦伤。
他指尖转着枚银色打火机，火苗蹿起的瞬间，沈昭昭看见他右耳垂有枚暗红色齿痕。
"现在是午休时间。
"少年的声音像砂纸擦过冰面。
方才嚣张的男生们突然触电般僵住。
沈昭昭跌坐在地，看着他们连滚带爬逃出去时，带倒了整排体操垫。
空气里浮动的尘埃在光束中跳起破碎的舞，她摸索着去够助听器的残骸，却被军靴鞋尖抵住手腕。
"别碰漏电的零件。
"少年蹲下时带起松木与硝烟混杂的气息。
他拆下黑色护腕缠住她渗血的手腕，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
沈昭昭注意到他小臂内侧蜿蜒的烫伤疤痕，像被揉皱的银河。
"医用焊锡，220伏电压。
"他忽然开口，螺丝刀撬开助听器外壳，"你在用微波炉变压器改装接收器？
"沈昭昭屏住呼吸。
他垂落的额发扫过她手背，睫毛在鼻梁投下鸦羽状的影。
传闻中把前班主任气进医院的"恶犬"，此刻正用虎口的茧子摩挲她助听器的电路板，如同抚摸情人的脊骨。
"高频补偿过量，难怪会耳鸣。
"他忽然摘下自己的左耳骨传导耳机扣在她耳后，"现在听我说——"温热的呼吸突然贴近，沈昭昭的瞳孔里倒映出少年放大的面容。
他食指按在她颈动脉，嘴唇几乎触到助听器麦克风："我是江焰，你的新同桌。
"无数粉色噪点在她视网膜炸开。
骨传导耳机传来放大的心跳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像是潮湿的海浪一遍遍漫过生锈的船锚。
器材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江焰迅速用校服裹住她发抖的肩膀。
教导主任的怒吼与樱花簌簌声同时涌入："江焰！
是不是又在欺负新生！
"沈昭昭感觉耳后传来细微震动，江焰的手指在她掌心快速敲击摩尔斯电码。
配合我下一秒她被人拦腰抱起，江焰的喉结擦过她发烫的耳尖："老师，我们在做人工呼吸教学实践。
"沈昭昭的指甲陷进他肩胛骨，隔着衬衫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
少年胸腔震动的低笑与心跳声顺着骨骼传来，在她身体里酿成酸涩的气泡。
"别咬嘴唇，"他抱着她穿过樱花纷扬的走廊，"会让我想测试导电效果。
"飘落的花瓣粘在他睫毛上，沈昭昭突然看清那些伤痕的形状——是反写的"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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