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把最后一份炸鸡塞进外卖箱时，油渍斑斑的工装裤又被电动车排气管烫了个洞。
手机显示凌晨两点西十七分，母亲今晚第三次咯血的帕子还没洗，泡在塑料盆里像朵***的玫瑰。
"青槐路44号，备注：走货运电梯。
"这个地址本周第西次出现。
陆沉记得上周配送时，收货人是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她接过餐盒时飘出的香水味，和父亲失踪那天衣柜里残留的气味一模一样。
城中村握手楼的霉味被暴雨冲淡，陆沉蹲在楼道口给电动车充电。
楼上麻将馆飘下张寻人启事，他习惯性瞥向照片栏——空无一人。
五年来所有关于父亲陆永年的寻人启事都像被施了咒，照片永远在印刷途中变成雪花点。
"小陆！
"房东踹开铁门，"下月房租涨三百。
"手电筒光束扫过陆沉手腕，那里有圈淡青色淤痕——前天送餐被醉汉拽下车时留下的。
他摸向裤兜里的锈铁片，那是父亲遗留的煤矿安全锁残片，此刻正在发烫。
早自习的化学试卷还带着油墨味，陆沉在计算配平方程式时闻到指尖的炸鸡味。
后桌陈宇踢他凳子："贫困生周末去工地搬砖吗？
我爸开发的楼盘缺力工。
"教室突然安静，班主任举着月考成绩单进来："某些同学打工别影响学习！
"午休时，陆沉躲进实验楼顶层。
生锈的通风管震动声中有手机提示音——又是那个匿名号码发来的神秘数字：37.7749° N, 122.4194°。
他掏出捡来的二手智能手机定位，坐标显示在太平洋某处，却在卫星地图上露出块规整的正方形黑影。
当晚送餐到青阳大厦33层，货运电梯突然卡停。
通风口灌进咸腥海风，安全锁残片开始剧烈震颤。
电梯镜面浮现出父亲的脸，口型在说"快逃"。
陆沉摸到镜面温度异常，指尖触碰处竟渗出黑色原油。
"叮——"电梯门在十七层开启，穿深蓝制服的男人举着盖革计数器："青阳能源例行检查。
"他胸牌闪过幽光，陆沉看见制服内衬缝着煤矿安全锁同款铁片，但完整如新。
凌晨返家时，母亲咳血染红的不再是帕子，而是张泛黄的地契。
陆沉从没听说老家有地，但地契盖章日期是父亲失踪次日。
窗外突然传来挖掘机轰鸣，拆迁办的红圈己画上他家墙壁。
"你爸当年签了探矿权。
"拆迁办主任的鳄鱼皮鞋碾过地契，"这破房子地下八百米有稀土矿。
"陆沉攥紧安全锁，铁锈突然划破掌心。
血珠滴落地契的瞬间，印章变成只燃烧的鸟形图腾。
拆迁队冲进来时，陆沉被推搡着撞向衣柜。
腐朽的木板裂开，父亲那件矿工服从衣架滑落，内袋掉出半本《矿井安全手册》。
书页在血渍中显形出山海经异兽图，安全锁残片自动嵌入其中一页，化作刑天舞干戚的插图。
整栋楼突然地震，但不是来自挖掘机。
陆沉看到地板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锁链，缠住拆迁队的机械。
安全手册无风自动，停在画着旋龟的页面，太平洋坐标处的黑影正在卫星云图上移动。
手机突然收到五年来第一条来自"爸爸"的短信：去坐凌晨三点的23路末班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