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7月15号,南锣鼓巷的一处西合院中。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正徘徊在院门口。
“我请问吼,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单天成的人呐?”
男人试探着对我开口,口音有些奇怪,听上去倒像是台湾那边来的。
我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对方。
这人眉凸眼凹,颧骨下垂,鹰钩鼻,是一副极其狡诈的面相。
因此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见我不说话,男人几步走到我面前,道:“有个人给了我这里的地址嘛,他托我到这里给单天成带件东西,还要带几句话嘛。
带话?
我微微一怔,抬眼道:“我就是单天成。”
男人闻言立刻堆起笑脸,作势要来与我握手:“原来您就是小阎王呐?
久仰久仰。”
这话一出,我便往后退了半步,冷眼瞧着他。
“小阎王”是我的外号,但这个外号,仅在我所处的那个行当里才有人知道。
眼前这个台湾佬,怎么看都不像是与我出自同一行,他是如何知道我的外号的?
许是见我脸色不对,台湾佬讪讪收回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说:“这是靳兄弟让我带给你的东西嘛,他呐,月初时去了内蒙,走之前告诉我,如果他十天之内没有回来吼,就让我带着这张照片来找你嘛。”
“靳兄弟?”
我眉头一扬,脑中划过一个人,“靳启?”
台湾佬点头,“对吼,就是靳启嘛!”
我接过那张照片扫了一眼背面,就见上面印着“考古研究所”这五个字。
心下一松,便知道台湾佬应该是没有对我说谎,这照片大概率出自靳启之手。
我将照片翻过来,看到上面所拍摄的是一口古老的铜钟,那铜钟被推倒在地,依稀能看到铜钟里面藏有一面铜镜和一支鼓,另外还有一具散落的白骨。
铜镜看上去年代久远,从拍摄角度来说,看不到铜镜背后是否有什么特殊纹路,那具白骨更是让人无法随意进行猜测。
而那支鼓呈扁圆形,鼓面似乎是皮质的,能看清上面画了一些人、树木、房屋等等。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支神鼓,是属于萨满的器物。
我对萨满教的了解非常少,只知道它起源于渔猎时代,理论根基是万物有灵论。
在各种外来宗教先后传入之前,萨满教几乎独占了中国北方各个民族的古老祭坛。
铜钟怎么会与萨满扯上关系?
这两个物件的反差感太过强烈了。
“这照片是靳启亲手交给你的?”
我抬头去看台湾佬。
他点头,“是的嘛,亲手交给我的。
他还说你看到照片就一定知道怎么做嘛。”
我闻言疑惑的“嗯”了一声,心说什么叫“看到照片就一定知道怎么做”?
我再度审视那张照片,在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说靳启想要让我帮他做些什么,那他首接让台湾佬转达给我就是了,没必要非让我亲眼看着照片去猜,更何况这张照片上内容一眼便全看清了。
如此说来,这张照片上的内容似乎并不重要?
想到这,我抬手将照片撕掉了一角,随后我看到了撕扯处的一道缝隙。
我“哦”了一声,原来这照片的正反两面是后来被粘连在一起的。
我从粘连处将照片撕开,露出里面用钢笔写的一句话:蒙古国肯特省古连勒古。
是个地址。
“啧!”
我抬眼去问台湾佬:“他走了十天了?”
台湾佬思索了一下,随后干笑着说:“准确的说嘛,靳兄弟走了有十五天了。”
我一怔,不由在心里暗骂,靳启找的这人也忒不靠谱了些。
时间是个要命的东西,晚一天就会有无穷的变数。
“收拾东西,你跟我一起去趟内蒙。”
我对台湾佬说,“路上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台湾佬怔了一瞬,点头答应下来。
…我家算是个庞大的盗墓家族,原籍在惠州。
祖上曾是曹操所设的盗墓军队中的摸金校尉。
军队瓦解后,老祖宗除了一身盗墓的本领外,再没有别的可以吃饭的本事,便彻底成为了一个行走于江湖中的盗墓贼,并逐渐有了名气。
因着这一份“祖业”,单家的摸金本领就这样一路经过历史长河,完整的传承下来。
到了1925年,正值广州国民政府为彻底消灭广东省的军阀势力,决定进行第二次东征的时候,蒋介石来到惠州。
他与酥醪观中的一位仰度道长促膝长谈了一整晚,最后抽了一支签,仰度道长解道“胜不离川,败不离台”。
我的祖父在那一次认识了一位追随蒋介石的军官。
两人因一件古玩结识,关系发展的还算不错。
九一八事变后,我父亲出生,取名单有年。
不过这名字在后来鲜少有人记得了,大家只管他叫单老鬼,人送外号“大阎王”。
而后在1949年底,蒋介石被迫宣告“隐退”败走台湾,我祖父离世,那位与我祖父结识的军官己经成为共产党的高级将领,军事生涯可谓风生水起。
祖父临终前只嘱咐了我父亲两件事:第一,要将摸金的本事传承下去;第二,切莫与那位交好的军官断了联系。
我父亲自然是遵从了我祖父的遗愿。
再后来到了文革时期,老军官受了影响,被革去了官职送去“改造”。
我父亲便将他的家人接到单家,给他们最好的吃穿用度。
没几年老军官官复原职,特意登门拜谢。
为了报答单家的恩情,他在北京设法购置了一套宅院,邀单家举家跟他前往北京,去图谋更好的发展。
为此,单家才举家迁到北京定居。
我是家中独子,宝贝疙瘩一样的存在。
因此在十八岁前,我只是一首跟着父亲学习摸金的本事,可以说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到了十八岁时,我被父亲亲手带入了行当之中,那是我父亲最后一次下墓,也是我成为行当里的“小阎王”的伊始。
而靳启,便是我第一次下墓时的队友,更是我现如今在这个行当里,为数不多的兄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