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飘来的奶油蘑菇汤混着松露油香气时，吴离落正在储物间数瓷砖裂缝。
第三十七道缝隙卡着片褪色的美甲——那是苏丽搬进来第二天贴的水钻，此刻正在手电简光束里泛着冷光。
继母新买的Miu Miu碎花裙从LV硬箱边缘溢出来，盖住了她刚从床底拖出的生锈铁盒。
离落注意到裙摆沾着星点油彩，和父亲画廊里那幅《破碎的圣母像》用的是同款颜料。
"啪嗒”。
铁盒锁扣弹开的瞬间，泛黄的芭蕾舞鞋照片簌簌掉落。
2015年的记忆突然变得锋利一父亲牵着穿Chanel早春系列粉纱裙的小女孩走进客厅，苏丽新烫的羊毛卷散发着La Prairie鱼子酱护理液的腥甜。
水晶吊灯在Frette蕾丝桌布上投下蛛网阴影，她藏在背后的手正死死攥着母亲用百家布缝的书包，内层还缝着张秀英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
“又在翻垃圾?”倚在门框上的女人晃着Riedel红酒杯，新做的Baby Boomer美甲。
在铁皮盒上叩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离落看见她无名指上的Harry Winston钻戒正在暗处呼吸，那抹幽蓝闪光与父亲拍卖会上拍得的10克拉蓝钻如出一辙。
碎纸机的嗡鸣突然刺穿耳膜。
离落猛地站起身，铁盒”哐当”砸裂了大理石拼花地板。
三天前暴雨夜，她分明从门缝窥见这个女人将印着”宝鸡市金台区“邮戳的信封，喂进德国进口的金属口腔。
那些锯齿咀嚼纸页的声音，像极了母亲在夜市摊剁排骨的刀声。
为什么要撕我妈的信?”她听见自己声音里带着护城河冰层的裂纹。
“你妈?“殷红的唇辦绽开讥笑的弧度，苏丽转动婚戒露出圈刻的"w&L2015”，“那个用竹扫帚给孩子纹身的疯婆子?听说她在康复路..”话音未落，离落己经扑上去揪住她精心护理的栗色卷发。
指甲陷入头皮时，她闻到和母亲完全不同的Diptyque檀道香水味—父亲出差行李箱里常有的味道。
骨瓷盘碎裂的尖叫惊醒了整栋别墅。
当吴有成冲进来时，离落正跨坐在苏丽身上，手里攥着染血的Wedgwood瓷片。
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晚，张秀英用竹扫帚抽打她漏做数学题时，月光也是这样惨白地铺在纺织城老屋的青砖地上。
那些交错的血痕结了痂，成为她后来设计服装时最爱的棋盘格元素。
“报警!快报警!“苏丽捂着渗血的脸颊尖叫，爱马仕丝巾从真丝睡袍肩头滑落。
离落瞥见丝巾角落绣着"Sweet Kitty”的缩写，和父亲旧游戏账号里那个穿虚拟婚纱的ID一模一样。
吴有成的Gucci乐福鞋停在血泊边缘，离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把瓷片放下。
“这话和当年他在网吧说”把温度计放下“时用的是同种颤抖的语调。
她突然笑起来，瓷片尖角对准自己锁骨下的旧伤疤—那里还留着母亲用缝衣针挑破脓包时的十字形疤痕。
庭院传来警笛声时，离落注意到苏丽眼底闪过诡异的笑意。
这个曾获省散打亚军的女人，刚才的挣扎像极了她在抖音跳的爵士舞般充满精确设感。
碎纸机不知何时又被启动了，正在吞吃最后半张印着"西京医院"抬头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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