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璧的铜簪尖端在地砖凹槽里轻轻旋转,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窗外的雪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当暗格"咔嗒"弹开时,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指尖触到墨玉鲁班锁冰凉的棱线。
"三姑娘,领炭了!
"赵妈妈踹门的声响惊得春桃手中针线筐翻落。
苏沉璧迅速合上暗格,袖口拂过地面时带起细微的尘埃。
她抬眼看着两个婆子抬进来的空炭盆,唇角抿成一条首线。
"夫人说了,今冬炭例减半。
"孙婆子的护甲刮过窗棂新修的榫卯,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斜眼打量着苏沉璧单薄的灰鼠皮袄,鼻翼翕动:"三姑娘要是冷,不如去求夫人赏件新袄?
"苏沉璧的手指在袖中轻轻摩挲着竹制针筒,忽然抬眸一笑:"孙妈妈近日端茶的手还稳当吗?
"她说话时指尖一挑,钢针"铮"地弹出,在婆子虎口半寸处微微颤动。
孙婆子猛地后退,撞翻了炭盆。
赵妈妈脸色铁青,扬起的手却在半空僵住——苏沉璧的铜簪不知何时己抵在她腕间,簪尖正对着神门穴。
"妈妈,"苏沉璧声音轻柔,"这穴位若伤着了,日后怕是连梳头都难。
"廊下铜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
春桃跌跌撞撞冲进门,发髻上的木簪都歪了:"小姐,二小姐带着马夫..."甜腻的茉莉香先于人影飘进来。
苏玉瑶锦绣斗篷上缀着的珍珠在雪光中闪烁,她身后的马夫王五满脸通红,脖子上赫然挂着苏沉璧守灵时遗失的香囊。
"三姐姐这病怏怏的模样,"苏玉瑶用帕子掩着鼻子,"正该配个知冷知热的。
"她推了王五一把,醉汉踉跄着向前扑去。
苏沉璧突然起身,灰鼠皮袄在榻上滑出一道弧线。
她一把揪住王五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昨日运进西角门的松烟墨,掺了多少孔雀胆?
"王五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三姑娘说笑...""你靴底沾着城西墨坊的靛青土。
"苏沉璧的簪尖抵上他咽喉,声音冷得像冰,"这墨遇水显蓝,是北狄暗探最爱用的。
""嗖!
"三枚鎏金算珠破窗而入,精准击中王五膝窝。
醉汉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玄衣青年倚着院中老梅,玄铁算盘在指尖转出一道银光。
他蟒纹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雪地里格外醒目,说话时呵出的白气模糊了唇角笑意:"苏三小姐审人的手段,倒比刑部还利落。
"苏沉璧松开王五的衣襟,指尖在袖口轻轻擦了擦。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窗棂积雪,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镇北王殿下翻墙听壁角的癖好,更令人叹服。
"谢惊澜轻笑一声,靴底碾过积雪走近。
他伸手拂去窗棂上的一片雪花,指节修长,骨节处有常年握算盘留下的薄茧:"本王只是好奇..."忽然俯身,沉水香的气息笼罩下来,"能解鲁班锁的姑娘,怎么连个炭盆都守不住?
"苏沉璧抬眼看他,发现对方眸色比常人略浅,在雪光映照下像融化的琥珀。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后腰抵上案几:"蝼蚁之争,何劳鹰隼垂目?
""若是只小狐狸扮的蝼蚁呢?
"谢惊澜忽然伸手,从她发间取下半片枯叶。
指尖擦过耳廓时,苏沉璧清楚地看见他腕间泛起一片红疹——是对她鬓边铅粉的过敏反应。
窗外老梅簌簌落雪,两人目光在浮动的雪沫中相接,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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