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澜的指尖在檀木案几上轻轻敲击,玄铁算盘映着窗外飘雪,在账册上投下细碎光影。
他拿起一块松烟墨对着烛火端详,墨块上的金粉在光下闪烁。
"主子,李侍郎府上昨夜运进十箱这种墨。
"暗卫单膝跪地,"苏府的管家亲自押送。
"谢惊澜突然用力,墨块在他掌心碎成粉末。
孔雀蓝的细屑从指缝漏下,在宣纸上晕开诡异的纹路。
他盯着那颜色,喉结滚动了一下:"把苏家当铺的活当息提到七分。
""这...会不会打草惊蛇?
""就是要惊蛇。
"谢惊澜掸去手上墨粉,忽然想起苏沉璧验毒时微蹙的眉头,"备车,去醉仙楼。
"醉仙楼天字房临江而设,苏沉璧推开雕花木窗时,寒风卷着水腥气扑面而来。
她眯起眼,看着对街粮铺前拥挤的人群——米价比昨日又跌了两成。
"王妃对市井民生倒是关心。
"谢惊澜执壶斟茶,热气在杯口氤氲成雾。
苏沉璧转身,裙摆扫过青砖地面。
她没接茶,而是从发间取下银簪,在茶汤里轻轻一搅:"王爷可知断肠草遇银会泛绿斑?
"簪尖提起时,果然附着一点莹绿。
谢惊澜挑眉,看着她把毒茶泼向窗边盆栽,墨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好眼力。
"他抚掌轻笑,"不过王妃怎知这不是本王特意点的鸳鸯茶?
"苏沉璧正要回应,房门突然被撞开。
李侍郎踉跄着扑进来,官帽都歪了:"殿下!
下官有要事..."谢惊澜手中茶盏"啪"地砸碎在李侍郎脚前:"李大人,你吓到本王的王妃了。
"李侍郎僵在原地,额角渗出冷汗。
苏沉璧缓步上前,从袖中取出账册:"大人可知永隆三年的盐引用的什么纸?
""自、自然是官造...""是天工司特制的水印纸。
"苏沉璧将账册对着窗口光线,纸上浮现模糊的狼头纹,"李大人这假账用的竹浆纸,是今年新出的品种。
"李侍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王妃明鉴!
下官...""嘘——"谢惊澜突然从背后环住苏沉璧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李大人,你吵到我们了。
"他说话时气息拂过她耳畔,满意地看到那白玉般的耳垂微微泛红。
苏沉璧手肘向后一顶,却被谢惊澜轻松避开。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对方脸颊:"王爷这戏...""是演给北狄人看的。
"谢惊澜忽然压低声音,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写下几个字。
苏沉璧瞳孔微缩——他写的是"冰湖"和"玉珏"。
李侍郎还在磕头求饶时,谢惊澜己经甩出玄铁链缠住他脖颈:"告诉你的北狄主子..."链子猛地收紧,"本王的王妃,最讨厌松烟墨的臭味。
"苏沉璧看着李侍郎被拖出去的狼狈身影,忽然伸手拽住谢惊澜的袖口:"十年前太液池边..."她声音很轻,"那个冻得说不出话的少年,如今倒是很会耍威风。
"谢惊澜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拇指在脉搏处轻轻一按:"因为他说过,要活着回来报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