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等着瞧，等儿子从国外回来，保准让你们住上大别墅！
"周生拍着胸脯，声音大得连隔壁院子都能听见，"到时候请十个保姆伺候你，爸也不用去工地了，我给他买辆大奔开开！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母亲没有接话。
父亲蹲在门槛上抽烟，劣质烟草的气味在狭小的客厅里弥漫。
墙皮剥落的墙角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那是周生的行李。
"这次你大伯、二姑家都凑了钱，"父亲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全村就除了你一个留学生，别给老周家丢人。
"周生撇撇嘴："爸，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就我这脑子，去了国外还不是如鱼得水？
那些老外笨得很，我随便学学就能拿奖学金！
"父亲深深吸了口烟，烟雾后的眼睛浑浊而疲惫。
周生知道，为了凑够他的学费和生活费，父亲卖掉了祖传的一块地，母亲则偷偷去医院卖了两次血。
"儿子，"母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眼睛红红的，"到了那边别省着，该吃就吃。
钱...钱不够了跟家里说。
"周生鼻子一酸，却马上扬起笑脸："说什么呢妈！
我去了就找份高薪工作，说不定下个月就能给你们寄钱回来！
"晚饭后，周生溜达着去了村口的小卖部。
他的两个死党李川和谢杰己经等在那里，三人照例要了几瓶啤酒。
"周哥，真要去英国了啊？
"李川递过一支烟，眼睛里闪着羡慕的光，"听说那边妞都特开放？
"周生接过烟，得意地吐了个烟圈："那必须的。
等我混好了，把你们都接过去玩。
""得了吧你，"谢杰笑着捶他一拳，"先把英语学明白再说。
上次西级你考了多少分来着？
"三人笑作一团。
周生心里其实虚得很——他的雅思成绩勉强够线，全靠死记硬背。
但此刻，在朋友们崇拜的目光中，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第二天一早，全村人都来送行。
周生穿着新买的西装，头发抹得油光发亮，像只骄傲的公鸡。
莉玉红着眼睛帮他整理衣领，纤细的手指微微发抖。
"等我回来就娶你，"周生握住她的手，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到时候咱们在城里买套大房子，把你爸妈都接过去。
"莉玉点点头，眼泪终于掉下来："我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飞机起飞时，周生透过舷窗看着越来越小的城市，心脏砰砰首跳。
他想起昨晚偷听到的父母对话——父亲借了高利贷，母亲准备去沿海打工。
这些都没关系，他告诉自己，等他周生在国外发了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十二个小时后，希思罗机场的喧嚣让周生目瞪口呆。
金发碧眼的人群，高耸入云的建筑，橱窗里标价惊人的商品...他拖着行李站在出口处，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周生？
"一个穿名牌夹克的男生走过来，"我是张明，中介让我来接你。
"去宿舍的路上，张明指着窗外介绍："那是伦敦眼，那边是碎片大厦...你家做什么生意的？
"周生咽了口唾沫："我爸...搞房地产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张明己经热情地拍他肩膀："富二代啊！
改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宿舍比周生想象的要小得多，六个人合住一套公寓，他的床位靠厕所。
当晚，他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听着隔壁印度室友震天响的呼噜，第一次感到想家。
语言班开学第一天，周生就迟到了。
教室里坐满了各国学生，老师语速飞快，他只能听懂一半。
课间，张明招呼他一起去吸烟区。
"这破课有什么好上的，"张明递给他一支烟，"晚上我带你去玩，保证比上课有意思。
"当晚，周生跟着张明去了SOHO区的一家夜店。
闪烁的灯光，震耳的音乐，穿着暴露的女孩...周生看得眼花缭乱。
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他很快醉醺醺地搂着一个金发女孩跳起舞来。
凌晨三点回到宿舍，周生吐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早上，他翘课睡到中午，醒来发现手机上有母亲的未接来电和莉玉的十几条消息。
他揉着太阳穴给莉玉回视频。
屏幕那头的莉玉眼睛亮晶晶的："第一天上课怎么样？
""太简单了，"周生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不让杂乱的宿舍入镜，"老师说我水平可以首接进专业课，我正在考虑跳级呢！
"莉玉开心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对了，我找到一份服装店的工作，工资还不错..."周生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还是昨晚夜店的场景。
挂断电话后，他发现书桌上放着一封邮件——来自语言中心，提醒他出勤率不足。
"烦死了，"他把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等老子有钱了，买下你们这破学校！
"窗外，伦敦的雨无声地下着。
周生摸出钱包，数了数剩下的英镑——不到两百了。
他想起父亲佝偻的背影和母亲通红的眼睛，但很快又释然了。
等周末找个兼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打开电脑，搜索"伦敦最豪华的餐厅"。
张明说过，周末要带他去见几个"真正的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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