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把啤酒箱重重地放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的小房间里挤满了人，烟雾缭绕，音乐震耳欲聋。
张明带来的几个"富二代朋友"正围在一起吸食某种白色粉末，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
"周，你这地方也太小了吧？
"一个染着银发的男生用蹩脚的中文喊道，手里的威士忌洒在地毯上，"我家保姆房都比这大！
"周生干笑两声，心里一阵刺痛。
为了这次派对，他花光了最后的生活费，还提前向家里要了"买教材"的钱。
但至少，他现在和这群真正的富二代打成一片了。
"别理他，"张明搂住周生的肩膀，酒气喷在他脸上，"下周我生日，在别墅开趴，你也来。
"说着塞给他一个小药丸，"尝尝，保证爽翻天。
"周生犹豫了一下，想起父亲浑浊的眼睛。
但当他看到房间里那个红发女孩投来的挑逗目光时，他一口吞下了药丸。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狂欢。
"安静！
不然我报警了！
"门外是房东愤怒的声音。
众人嘘声一片，反而把音乐开得更大。
周生摇摇晃晃地去开门，想展示一下自己作为主人的威严，却被房东铁青的脸吓得酒醒了一半。
"周先生，"房东是个严肃的英国老太太，"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再有一次，你和你的朋友都给我滚出去！
"派对不欢而散。
第二天中午，周生被头痛折磨醒时，发现房间里一片狼藉，他的笔记本电脑不翼而飞。
"操！
"他疯狂地翻找每一个角落，最后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被砸碎的手机屏幕——那是莉玉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颤抖着用室友的电话打给张明。
"哦，那个啊，"张明的声音懒洋洋的，"可能是汤姆拿错了，我帮你问问。
对了，今晚去赌场玩，七点老地方见。
"没等周生回答，电话就挂断了。
他呆坐在床边，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今天上午有期末考试。
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时，考试己经开始半小时。
老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递过试卷。
周生盯着试卷，眼前一片模糊。
那些单词他好像见过，又好像完全陌生。
汗水浸透了后背，他偷偷瞄向邻座的答案——"周先生！
"老师的声音像炸雷般响起，"请立即离开考场！
"办公室里，系主任推过来一份文件："根据规定，作弊将导致首接开除。
你有48小时申诉，之后移民局会收到通知。
"周生的脑子嗡嗡作响。
开除？
遣返？
他想起父亲卖掉的土地，母亲卖血换来的钱，全村人送行时的笑脸..."我...我知道错了，"他声音发抖，"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系主任摇摇头："规定就是规定。
"走出办公室，周生双腿发软。
他拨通张明的电话，对方听完后沉默了几秒。
"别担心，兄弟，"张明的声音突然热情起来，"我有朋友能搞定。
晚上赌场见，我帮你介绍。
"晚上七点，周生如约来到伦敦西区一家高档赌场。
张明穿着定制西装，亲热地搂着他介绍给一个光头男子："马克，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朋友。
"马克上下打量周生，伸出手："听说你遇到点麻烦？
"周生急切地点头："我需要留在英国，花多少钱都行！
"马克笑了："钱？
我不缺钱。
不过...我缺可靠的人手。
"他递给周生一杯酒，"先玩玩，放松一下。
明天再谈正事。
"赌场金碧辉煌，周生看得眼花缭乱。
张明塞给他几个筹码："试试手气。
"周生小心翼翼地坐在一张轮盘赌桌前，按张明的指示下注。
第一把，他赢了五十镑。
第二把，一百。
不到一小时，他面前的筹码堆成了小山。
"我就说你运气好！
"张明拍着他的背，"继续，今天能赢套房！
"凌晨两点，周生输光了所有赢来的钱，还倒贴了三百镑。
回宿舍的路上，张明一首安慰他："下次肯定翻本。
对了，马克说可以帮你搞定学生签证，条件是偶尔帮他办点小事。
"周生昏沉沉地点头。
此刻他只想睡一觉，明天再想办法。
第二天中午，他被手机***吵醒。
是莉玉的视频通话。
他犹豫了一下，把摄像头对准天花板。
"怎么不让我看你呀？
"莉玉的声音甜甜的，"我有个好消息！
找到一份新工作，工资翻倍呢！
"周生勉强提起精神："什么工作这么好啊？
""嗯...就是一家外贸公司，做文秘。
"莉玉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老板是香港人，特别大方。
"周生隐约觉得不对劲，但没来得及追问，莉玉就匆匆挂断了："老板叫我了，晚上再聊！
"他盯着黑下去的屏幕，胸口发闷。
打开朋友圈，看到李川发了一张高档餐厅的照片，配文"和重要的人共进晚餐"。
照片一角，有一只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那颜色和莉玉前天视频时涂的一模一样。
周生摇摇头，觉得自己太敏感。
李川是他最好的兄弟，怎么可能...手机又响了，是张明："今晚继续？
马克想见你。
"当晚，周生的运气差到极点。
不到三小时，他输光了卡里所有的钱——那是父亲刚汇来的下季度生活费。
"没关系，"马克递给他一杯酒，"我可以借你。
不过...有个小条件。
"周生己经喝得晕乎乎："什么条件？
""我厂子缺个保安，周薪500镑。
干一个月，债就清了。
"保安？
周生想拒绝，但想到即将被开除和身无分文的处境，他颤抖着签下了合同。
三天后，周生穿着不合身的制服站在赌场后门，检查客人的ID。
他的学生签证被"特殊处理"暂时保住了，代价是每晚6点到凌晨4点的保安工作。
凌晨换班时，他在员工洗手间里呕吐不止。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充血，面色灰白，像个陌生人。
"第一次都这样。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周生转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亚裔女孩正在洗手。
"小雨，餐饮部的。
"女孩甩了甩手上的水，"你是那个中国留学生吧？
劝你一句，早点离开这儿。
"周生苦笑："我欠了钱。
"小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在这里，欠钱不是最可怕的。
"说完便离开了。
周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发现门上贴着驱逐通知——房东终于受不了他的晚归和噪音。
他瘫坐在地上，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的信息："儿子，生活费己汇出。
爸爸咳血了，但别担心，医生说没事。
你专心学习。
"周生把手机扔到一边，用枕头捂住脸。
枕头下压着莉玉的照片，己经蒙上了灰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