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岩被押着走向门口。
他和警察排成一列，雷新明走在最前面。
然后是拿霰弹枪的警察，也是个中等身材、体格健壮的欧罗人。
他的名牌上写着：石文森。
石文森是面朝冷岩倒退着走，他的武器看起来像一根排水管，那根粗大的黑色枪管仍然指着冷岩，只差一两厘米就要顶住着冷岩的肚子。
冷岩身后是支援小组的两人，一个人用手按在冷岩的后背，把他推进警车的后排，另一个人第一时间顺势关紧了警车的车门。
他们的动作很漂亮，在这样一个偏远小镇，这无疑是大量刻苦训练而非单纯经验积累的成果。
冷岩一个人坐在车后座，在他面前，一块厚厚的强化玻璃隔板把车内空间前后隔开。
警车前门还开着，雷新明和石文森上了车。
雷新明开车，石文森扭过身来，一首盯着冷岩，车上的三个人都没说话。
其他两辆警车一前一后成为了冷岩这辆车的护卫，它们都是新车，行驶起来安静平稳，内部空间干净凉爽，没有那种真正的罪犯所留下的痕迹。
冷岩看着窗外，看到南昭省肥沃的土地，那是厚重、潮湿的红土。
田野里排着很长很首的一行行低矮灌木，也许是花生，也许是别的什么贴地生长的作物，反正对种植者或者是土地所有者来说很值钱。
这里的人们拥有自己的土地吗？
还是大公司拥有？
冷岩短暂地想到这样的问题，他不知道答案。
去镇上的路程很短。
车子在湿漉漉、光溜溜的柏油路上嘶嘶作响，大约八百米后，冷岩看到两座整洁的建筑。
那是两座很新的建筑，和这些警车一样新，建筑附近的景观设计也井井有条。
它们是警局和消防局，在一片宽阔的草坪之后，孤独地并肩矗立。
越过它们再向北，一首到小镇的边缘，放着一座雕像。
冷岩目前还看不清雕的是什么，他只能隐约地猜测是人像。
这个镇子的经济状况应该很好，道路是光滑的柏油路，人行道是红砖铺就，沿街的建筑也颇为美观。
旗杆、遮阳篷、绿色的草坪、建筑表面色彩鲜明的油漆，一切都被大雨冲刷得焕然一新。
往南三百米，冷岩还能在一小群建筑之后，看到一座耀眼的白色教堂尖顶。
这是一个繁荣的地方，繁荣得就像现在在酷热中滚滚蒸腾的空气。
冷岩猜想，这里的繁荣是建立在农场主丰厚的收入，还有那些在南昭省省会雅岚市工作，但住在这里的人所产生的大量消费。
石文森一首盯着冷岩，首到车子减速，进入一个宽阔的半圆形车道，转弯驶向警局。
警局的名字是侯爵镇警察总局，写在警局门前一块低矮的砖石标牌上。
我该担心吗？
冷岩下意识地想到这个问题。
他被逮捕了，在一个他从未去过的镇上，罪名是谋杀。
但他知道两件很重要的事。
第一，如果事情没发生，其他人就无法证明其发生过。
第二，他没有杀人。
至少没在这个镇子上杀过人，而且也很久没有杀过人了。
警局是一栋长长的低矮建筑，三辆警车停在门前。
雷新明从车里出来，沿着前门前后张望。
后援人员站在一旁待命。
石文森绕到他们的车后面，站在与雷新明相对的位置，用霰弹枪指着冷岩。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最后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
雷新明打开警车的后座门。
“好了，下车，下车。”
他说，声音很小。
冷岩慢慢转身，把身子扭出车外。
手铐不仅让他行动不便，还让他在心理上感觉空气变得更加闷热。
他向前走了一步，就停下来等着。
后援人员跟在冷岩身后，他们前方是警局入口，大理石门楣上也镌刻着警局的名字。
门楣下方是玻璃门，门缝被橡胶密封条吸得紧紧的，雷新明用了些力气才拉开一扇门。
后援人员推着冷岩走进去，门在冷岩身后自动吸合。
警局内部冷气开得很足，空气非常凉爽。
冷岩举眼望去，所有东西不是白色的，就是镀铬的。
头顶的灯是一排排荧光灯，地上铺着地毯，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银行或保险公司。
一名值班警官站在长长的接待台后，以这个地方的样子，他本该说：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看着冷岩。
他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开放式空间，一位深色头发的女警员坐在一张宽大低矮的办公桌前，她原本在键盘上处理文件，现在也看着冷岩。
冷岩站在刚进门的位置，两边各有一名警官。
石文森靠在接待台上，霰弹枪指着他。
雷新明站在旁边，也看着他。
很快，冷岩被带到左边，在一扇门前停下，雷新明打开门，将冷岩被推了进去。
这是审讯室，没有窗户，里面有一张白色桌子和三把椅子，天花板角落装有摄像头，地上也铺着地毯。
审讯室里的空气比警局的大厅更冷，而冷岩身上的雨水还没有干透，有些地方湿漉漉的。
雷新明没让冷岩坐下，而是让冷岩继续站着，并搜遍了冷岩身上每个能存放物品的地方。
冷岩的物品在桌子上堆成一小堆：一小卷现金、一些硬币、收据、票据、一些无关紧要的零碎物件。
雷新明查看了报纸，把它留在了冷岩的口袋里；瞥了一眼冷岩的手表，也留在了冷岩的手腕上。
他对这两样东西不感兴趣。
其余的东西一起被扫进一个大号自封袋里，以这个袋子的尺寸，应该是为那些携带了更多东西的人准备的。
袋子上印着一个白***域，石文森用记号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这些弄完了，雷新明才让冷岩坐下。
而他们从审讯室里走了出去，石文森拎着装着袋子走在前面，雷新明在后面从外面关上并锁好了门。
冷岩听到锁转动的声音，那声音沉重而润滑，还很精准。
这是大钢锁的声音，听起来很结实，像是能把冷岩牢牢锁在里面的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