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村的石板路上,十五岁的苏寒正弯腰捡拾被扔在泥地里的木柴。
指节捏得泛白,却仍小心翼翼护着怀中那本边角磨破的《烈阳诀》—— 这是人族最基础的引气功法,也是他偷学村塾三年才默记下来的。
"杂种!
又偷学我们人族功法!
" 碎石破空声响起,苏寒本能侧身,拳头大的鹅卵石擦着额角砸进泥墙,在他左脸留下三道血痕。
三个少年正从石墙后探出头,为首的赵铁柱晃着腰间的兽牙吊坠,正是今早被他在山林里救下的猎户之子。
苏寒垂眸盯着地面蠕动的蚯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自从上个月在河边洗澡时,左臂突然浮现出黑色魔纹,这样的 "意外" 便愈发频繁。
村人们看他的眼神从嫌弃变成忌惮,就连往日肯卖给他草药的王老汉,如今也隔着三丈远递竹篮。
暮色漫过青瓦时,苏寒终于回到村尾的木屋。
父亲苏战正坐在门槛上擦拭猎弓,看见他脸上的血痕,粗糙的手掌猛地收紧,却又在触碰到他肩膀时轻轻化开:"疼吗?
""不疼。
" 苏寒摇头,将怀中的《烈阳诀》塞进灶台暗格,转而摸出另一本用兽皮裹着的残卷 —— 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扉页上歪扭的魔族文字写着《血煞真解》。
三年前他在床底木箱发现时,父亲曾对着残卷发呆整夜,最终只说:"你母亲... 是个很温柔的人。
"月光初现时,苏寒惯例爬上后山老槐树。
他盘膝坐在树杈间,任由山风掀起袖口,露出手臂上时隐时现的魔纹。
按照《烈阳诀》运转真气,丹田处却如塞着团冰水,反倒是《血煞真解》里晦涩的运功路线,让他体内两股力量渐渐交融。
忽然,天际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苏寒抬头,只见一轮血月正从云海中升起,将整片山林染成铁锈色。
记忆中父亲曾说过,圣魔大陆每三百年出现一次 "血月临世",往往伴随着天地异变 —— 而今年,正是预言中 "灾祸之源复苏" 的年份。
"嗷 ——" 狼嚎声从村东头传来,夹杂着惊慌的尖叫。
苏寒浑身绷紧,只见山脚下腾起大片黑雾,二十道黑影正掠过屋顶,为首者背后生着蝙蝠般的膜翼,指尖流淌着暗紫色魔焰。
"魔族!
" 苏寒翻身跃下槐树,脚尖在山石上点出火花。
当他冲进村口时,正看见赵铁柱被按在地上,那魔族汉子的利爪即将撕开少年咽喉。
"住手!
" 苏寒本能地挥出掌心,体内蛰伏的魔血突然沸腾,淡金色的真气中竟缠绕着细小的黑焰。
气劲撞在魔族汉子胸口,竟将那具魁梧身躯掀飞三丈,在青石板上拖出五道深沟。
全场寂静。
苏寒看着自己掌心未褪的黑焰,耳边响起父亲曾说过的话:"永远不要在人前使用魔血力量..." 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转身想去查看赵铁柱伤势,却发现所有村民都在倒退,眼中满是恐惧与憎恶。
"果然是魔族余孽!
" 村长老陈颤抖着指向他,腰间佩剑 "呛啷" 出鞘,"当年就该把你这杂种扔到乱葬岗!
" 十几道人影围拢过来,手中农具泛着冷光,其中竟有今早还笑着跟他买柴火的李大娘。
苏寒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墙。
他看见父亲正从人群外挤进来,猎弓己经拉成满月,箭头却在颤抖 —— 那是对着自己的族人。
"老苏,你竟然养了个魔族崽子!
" 有人怒吼,"当年弟妹难产时你就该说实话,如今连累我们全村..." 话未说完,异变突生。
三道黑影从屋顶扑下,目标正是背对他们的苏寒。
"寒儿!
" 苏战的箭射穿其中一人咽喉,同时扑过来将苏寒按倒在地。
魔焰擦着发梢掠过,在石墙上烧出焦黑痕迹。
苏寒抬头,看见父亲后背的衣衫己被魔焰燎焦,露出纵横交错的旧伤疤 —— 那些他曾以为是打猎留下的伤痕,此刻在血月下泛着妖异的红,分明是被灵力灼伤的痕迹。
"他们... 是冲你来的。
" 苏战咳嗽着低语,眼中闪过痛楚,"二十年前,你母亲是魔族圣女,我们... 是被两族通缉的罪人。
" 苏寒瞳孔骤缩,终于明白为何母亲的玉佩会在接触《血煞真解》时发热,为何父亲总在每月十五独自进山。
村口突然传来巨响,魔族首领撕裂最后两名护村人的身体,腥红的舌头舔过指尖:"圣魔血脉... 终于找到你了。
" 他看向苏寒,眼中泛起贪婪,"只要得到你的血,大人就能提前苏醒...""走!
" 苏战突然将苏寒推向后山,手中猎弓爆发出耀眼金光 —— 那是只有人族高阶修士才能催动的灵弓。
但苏寒清楚地看见,父亲的七窍正渗出鲜血,显然是燃烧精血在催动灵力。
"爹!
" 苏寒的声音被爆炸声吞没。
当他跌跌撞撞爬上后山时,回头正看见木屋在魔焰中崩塌,父亲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晃,却仍对着他笑 —— 那是苏寒从未见过的释然笑容,仿佛终于卸下了二十年的重担。
血色月光下,苏寒握紧母亲遗留的玉佩。
玉佩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小的纹路,竟与他额间刚刚浮现的魔纹一模一样。
山风带来远处的哭喊,还有村长老陈最后的怒吼:"追上那杂种!
别让魔族的血脉留在世上 ——"他转身踏入黑暗的山林,衣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体内两股力量从未如此沸腾,仿佛在回应天际的血月。
苏寒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青木村里被唾弃的混血儿。
他是苏寒,流着人魔两族血液的圣魔之子,而他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