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己至,喜乐喧天。
将军府众人被惊掉了下巴。
就这么进去了?
裴将军今天竟然这么配合?
京城盛传,皇帝御赐的酒和菜,稍微冷了几分,裴将军就把桌子掀了。
可现在,新娘子踹破了轿子,将军还主动牵着她走。
那样子,啧啧,真是一对璧人。
从此,裴将军风流,对美人尤其温和的“美名”就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传开。
半个月后传到了皇帝耳朵里,这又是后话了。
此时,二位新人正要拜堂。
朱红色的喜堂被日光浸透,雕梁画栋间,瑞兽牡丹皆以金粉勾勒,高悬八角琉璃灯,下铺红毯,高朋满座。
苏父苏母身着锦绣华服,端坐高堂。
堂前的骚动没能传到堂内,宾客们的祝词喧嚣成一片嗡鸣。
都道裴将军和苏小姐佳偶天成,谁不知道是各取所需。
但也算是官场里的佳话了。
这家的才女嫁给了那家的傻子,那家的美妾被皇上要去,都是常事。
裴逸和苏羽柔至少年岁相当,门当户对。
苏父苏母满脸笑意,眼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不时对视一眼,苏母微微低头,避开丈夫探寻的目光,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
苏挽卿走上堂前,身上的凤冠霞帔明艳华贵却难掩凌乱,盖头不知所踪,一头乌发如泼墨般散在肩头,露出那张与苏家嫡女苏羽柔全然不同的面容。
台下,苏羽柔隐在人群中,看到裴逸英俊非常,牵着苏挽卿的姿势又无比温柔,心里极为不忿。
她可不相信苏挽卿真能得到裴逸的青睐。
宾客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如潮水般在喜堂里蔓延开来。
“这是唱的哪一出?
怎么不是苏家嫡女?”
“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苏父瞧见这一幕,身形猛地一僵,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苏挽卿,脸上的神情从震惊转为愤怒,又迅速被无奈取代。
他转头看向苏母,目光中满是质问,苏母则心虚地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裴逸站在苏挽卿身侧,一身玄色喜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眉眼间尽是常年手握重权的威严与冷厉。
他抬眸,目光如剑般射向苏父,那眼神,似能将人看穿。
二人眼神交锋只一瞬,苏父便错开眼。
裴逸看了身侧的女人一眼,本以为她受人议论多少会有些难堪,却见她面上不动声色,到底还是有些城府。
苏挽卿心里乐开了花。
她把自己的小命放在一旁,乐得看苏府的笑话,朱唇轻启:“父亲,母亲……”“闭嘴!
大婚之日你却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苏母乱了主意,只一心不愿她在众人之前说出真相。
按理说那***的药效应当持续到今晚才对,只消说苏府小姐体弱昏厥,裴逸本也不是什么体面人,不走这过场也能糊弄过去,更不该将这女人带到人前,如今是怎么回事?
苏父长叹一声,像是把满心的无奈都吐了出来。
他在与裴将军的对视中又一次败下阵来,摆了摆手,强压下心头的波澜,拱手苦笑道:“将军,小女不懂事,还望海涵呐。”
裴逸见着二人这副模样,心里过了一遍,便把真相猜了个八成,苏家老夫人竟糊涂至此,他简首觉得好笑。
即便是把亲生女儿嫁他又如何?
便是再荒唐,难不成他还能为难一个女人家吗?
不过,他倒确实无所谓,只是……他又看了苏挽卿一眼,明白了她先前的所作所为,竟多少有些不忍:“苏小姐,婚姻大事,不容儿戏,可想清楚了?”
苏挽卿本来是不愿的。
不愿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愿受主母和姐姐的算计,不愿在终身大事上如此糊涂。
可是此时她望进了新郎的眼中,二人手也还牵着,她的黑玉手镯在微微发热。
鬼使神差,她点了点头。
昨日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个家,不回也罢。